天上閃現著電光,血錦卻失了魂魄,如牽線木偶一般機械地低下頭,一雙璀璨若星辰的眸子也黯然了,他看著地上那一處失神,心口抑鬱終於難收。
“噗。”
“血錦!”景尚扶著他好好的,手腳帶了幾分忙卻不會亂,從身後抱住他的腰,側過臉在他的肩上摩挲著,落下一個個不待情欲的安撫的吻,聲音是如此柔和,道:“血錦。”
“血錦。”
“血錦。”
一聲又一聲,景尚沒有想血錦能夠回應,他隻是那麼柔順地安撫著,他湊在血錦頸邊,低語道:“血錦,你還有我,無論如何,你還有我。”
此一言,潰不成軍,血錦一手捂上臉,掙開景尚的懷抱,仰麵哈哈大笑,這笑聲如斯瘋狂,歇斯底裏,像是要把一生哭的、笑的都發泄出來,那聲音穿越玄穹,抵達天外,不知是哪一處星落,冰棺上落了一滴灼熱的淚。
誰都看到血錦仰麵時從他眼角落下的淚水,這悲慟諸仙者同享,沒有人去打破,除了……曲景峰!
“哧。”劍刺入身軀的聲音,以及那忽然消了音的笑聲,在萬眾同悲的一刻是如此淒厲,可旋即更令人崩潰的後來的一柄劍,霜寒入心,恰中寒流,一瞬冰寒了本就千瘡百孔的靈魂。
“啊!”痛苦的仰天大嚎,不全的靈魂如何被太初寒流所接受,便如找到了殘缺不全的主人,太初寒流寧願將他撕碎,這般痛苦又豈是常人可受。
景尚在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就將那個刺入血錦心口的人打開,伸手去抱血錦,那雙手抖得厲害,龍君素來淡然,曾有一幕四海皆泯也不見龍君色變半分,可此刻,景尚那顫抖著雙手,將阿楠抱入懷中,景尚的臉有些蒼白。
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向曲景峰圍攻而去,淵羽終於展開羽翼,渾身散發著致命的熱度,他沒有去找曲景峰,而是向著洵樺而去,看到對方失神的神情,淵羽低頭,道:“你是他命定的克星,我早就說過不要靠近他。”
“他要死了,你開心了嗎?”
“枉他幼年視你為摯友,枉他送了那一雙月華手套給你,枉他在滅族之恨與你之間猶豫幾許不肯動手,枉他被你算計去填補鬼界的不足卻死得毫無怨言,枉他歸來一身落索卻不忍傷你,枉他將你放在心上落得這麼個身死的結局。”
“日月!洵樺上仙!昭淩仙君!”
“你就不覺得虧欠嗎!”
“你就當對他有一絲憐憫放過他不行嗎!”
這些話字字句句打在洵樺的心頭,這站在頂端的男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抱頭痛哭,可那哭聲又能挽回什麼呢?什麼都沒有。
血錦覺得痛苦到不行,靈魂被撕碎又重組的時候,恍恍惚惚一種溫暖的感覺注入到他的靈魂裏,周圍一切都開始清晰起來,兩個人,他和他站在青丘的那棵樹下。
“你醒悟了嗎?”血錦聽到他問。
血錦沉默了一下,先是搖頭,複又點頭,看著對方帶了笑意的眸子,道:“緣定此地,一夢無痕,再見時又定家仇,十萬年的心心念念,忘我時的放縱,漸起的猶疑,兩番死去。”
對方麵上的笑意似是對血錦的鼓勵,血錦聽到自己這般道。
“此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然兩番生死,放縱過了,一身傷痛。”血錦頓了頓,對對麵那個少年也露出一個微笑。
“情愛如斯滋味,我隻願他高高在上、漠視凡塵。”
對麵的少年聽到這句話,笑得一雙狐狸眼彎彎,他對血錦伸出手來,道:“如此覺悟果然是我,不枉我作為司徒淵楠被你對付了一遭,既如此,下一步要做什麼你該明了了吧?”
下一步還有什麼呢?血錦一時迷茫,自己卻忽的失了控製身體的力氣,身子向前倒去,對麵的少年也向自己倒來,沒辦法控製,便隻能閉眼,然而想象中的痛沒有加在身上,隻有一種溫暖的氣息注入身體,耳邊留有少年清冽如酒的聲音。
“天道欠的夠多了,最後一陣自然要讓它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天道……意識逐漸迷離去,身子卻好似回到了母體裏,那個溫暖的地方,什麼都不用管,隻要安然的睡著,隻要睡著就好……
睜開眼的時候,血錦看到一片蔚藍天空,身旁是青草淡香,他坐起來,神色自迷茫轉至有神,感受著這熟悉的氣息,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好舒服,他不由得跳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