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生的避難所
他饒有興致的問我白紙女是什麼,我說就是那種沒有受過傷害的白紙一樣純潔的女孩。我說我不是白紙,我是一部世界文學名著……《悲慘世界》,讀了,隻能讓你內傷。
“可我就是喜歡文學名著。”他認真的說,“我就是喜歡能讓人內傷的東西,傷了,才深刻。”
下課的時候,沈晨樹從我身邊經過,在我桌子上放了一本雜誌,是我最喜歡的《畫廊》。打開後發現在有我的一幅作品的那一頁夾著一張小紙條:我知道你喜歡畫畫,加油,我支持你!我還知道你向往中央美院,一定不要放棄啊!
我收起沈晨樹的心意,在心底對自己說加油,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隻有夢想能令我發光。
教室後牆上的高考倒計時越來越直逼人心,正在我開始打探中央美術學院的報名方式時,一疊打印的資料放在了我桌子上。又是沈晨樹。按照上麵的提示,我打通了谘詢電話。接電話的那位負責招生的老師告訴我,明年3月份去北京報名,也可以通過函報的方式報名,但是一定要去北京考試。
放下電話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一來是時間緊迫,我沒有底氣,二來是去北京考試,路費成了一大難題,媽媽根本不支持我學美術,我沒法開口向家裏要。但是不管怎樣,我都不能放棄,放棄就意味著失敗,意味著永遠與夢想擦肩而過!秦羽岩也安慰我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總會有辦法的,現在最關鍵的就是累積能量,厚積薄發!
元旦那天我們放了一天假,但很多人都沒把這一天當成假期,對於高三的學生來說,哪怕是除夕之夜,也有人在題海中奮戰到新年鍾聲敲響的那一刻。我也不例外,上午用來做數學模擬試題,下午抽出三個小時練習速寫和水彩畫,六點多的時候,我揉攬入揉疲乏的眼睛,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手指,才發現窗戶上一片迷蒙的水汽,推開窗,外麵大雪紛飛,眼前已然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下雪了!我心中洋溢著久違的欣喜,這時電話響了,是沈晨樹。
“出來看雪!”
我一愣,“你在哪?”
“在你家樓下!”
我戴上帽子和手套下了樓,沈晨樹站在紛紛揚揚的雪中朝我招手,他的帽子上薄薄的覆蓋了一層積雪,笑容融化在那一片潔白中,模糊又清晰。“剛做完卷子,出來放鬆一下。”他說,趁我不注意,冷不丁的將一個小雪團按在我腦門上。“好哇!竟敢偷襲我!”我趕緊蹲下來攢了一個雪球往他身上砸去,但舒勤早有防備,一下子跑出去老遠,我哪肯罷休,追著他來了一個連壞擊,他也不甘示弱,雪球一個接一個朝我飛來。我們倆像孩子那樣追逐著打了好一會兒雪仗,最終我體力不支,大喊停戰。
“怎麼樣,壓力都被遣散了吧!”他衝我笑著。
“確實。”我大口的喘著氣。
我們像傻帽似的站在大雪裏,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兩尊大雪人。我想起小時候,曾經畫過一幅得了獎的蠟筆畫叫《給雪人拍照》,畫上有兩個小孩在打雪仗,兩個在玩拉雪橇,三個小孩在堆雪人,還有幾個小孩子圍著一個堆好了的大雪人,由一個大姐姐給他們拍照。畫麵上的場景讓我至今記憶猶新,因為小時候我最期盼的就是下雪天和爸爸一起出來玩,我坐在爸爸親手為我打造的小雪橇後麵,他拉著麻繩在前麵跑,有一次他還摔了一跤,因為不小心踩到了別的小孩用腳磨出來的一塊冰,但他馬上就爬了起來繼續跑,我坐在雪橇後麵高高的舉著小手,驕傲的感覺就像在飛。那真是記憶裏童年最溫暖的畫麵,可是此刻雪這麼大這麼厚,而爸爸再也看不到了,而爸爸為我做的那個木雪橇,也不知所蹤,無從尋找。
記憶裏隻留下一串雪地裏的腳印,空落落的通向更深的荒蕪。
沈晨樹看我沉默不語,就提議去別處轉轉。我們走出了小區,在寂寥的大街上深一腳淺一跤的走著。他突然開口說:“春天的時候,我陪你去北京吧。”
我停下來,看著這個在其他女生眼中沉默冰冷的男子,其實他一點也不冷酷,相反,他有一顆真實火熱的心,在這個因離別而格外寒冷的冬天,他的善良與寬厚,帶給我一束溫暖的光。
可是這光太弱了,遠遠無法照亮我內心的冰涼。
三月初,沈晨樹在課間遞給我兩張茶城開往北京的火車票。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他,距離高考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在如此緊要關頭,他竟然要陪我去北京報名考試。
“什麼都不用說。”他說,“我在北京有朋友,住宿什麼的也不用擔心,隻要調整好狀態參加考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