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一說他的嘴唇又湊了過來,我用力把他推開,我知道他想堵住我的嘴,我甚至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在乎!你能不能不要老拿那件事折磨自己啊?”
果然如我所料,他以為我是在說三年前的那件事。
“不是的。”我鼓了鼓勇氣說下去,“我最近,非常的墮落,我……實話告訴你吧,為了報複路逸文,我和很多男人上床!我是個肮髒的女人,你明白嗎?”
我看見沈晨樹的臉瞬間布滿了陰雲,他那雙發光的眼睛,也像黑夜來臨前的傍晚,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
想起沈晨樹那憂傷痛苦的眼神我就不寒而栗,無法原諒自己。
可是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那麼就繼續硬著頭皮走下去吧,我已經沒有回頭路。
大學上了一半的時候,我休學了,一個人背著畫板到處跑。
我先是悄悄回了一趟茶城。說是悄悄因為我沒有告訴任何茶城的朋友,連父母也沒說,下了火車直奔母校一高而去,可是看門的大爺說是上課時間死活不讓我進去。我看著昔日的校園,有馥鬱的桂花香味輕輕飄散,當年我們為了能夠在上課時間逃出來,不惜製造假冒偽劣的“放行條”,還成功模仿了班主任的簽名,而現在,我是這麼想進去看一看曾經熟悉的一切,卻被無情的拒之門外。既然一高進不去,那我就去三高好了。
我從來沒有在三高上過一天學,卻對它充滿感情。三高的管理果然鬆多了,我輕而易舉就溜了進去。
我沿著那些高大的槐樹一棵一棵撫摸下去,秋日暖暖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蔭灑在我的臉上,這麼多高大的樹木,他曾在哪一棵樹下停留?我走過那一排排宣傳欄,仔細閱讀每一條信息,可是再也沒有他的名字。我又跑到曾經的高一(三)班的教室,等他們放學之後,我輕輕走了進去,有幾個同學還沒走,看到陌生的我警覺的問“做什麼的?”我騙他們說我以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現在想回來看看以前我坐過的位置。
“真夠懷舊的。”一個女生說。
我沒理會她,直接走到了倒數第三排,憑著記憶找到了路逸文當初坐過的那個位置,如果他們沒有挪過桌子的話,那這張桌子很可能就是他以前用過的。我把耳朵貼在桌麵上靜靜聆聽,我仿佛聽見了一個男生在課堂上悄悄說過的小話,在課間和別人談笑風生,大聲炫耀自己的豔遇。我仔細研究那張桌子的桌麵,看看能不能尋到他留下的蛛絲馬跡。在角落斑駁處我看見了兩個用圓珠筆寫下的英文字母:LS,是什麼意思?也許是曾經用過這張桌子的人寫的吧。哦,等等,L是路的第一個字母,S是蘇的第一個字母,那麼LS就是路和蘇了?我覺得我真是瘋了,竟然想把這張舊課桌搬走留作紀念。
為什麼我直到現在都沒搞清楚自己,我對你,究竟是恨無絕期,還是愛到盡頭?
離開了三高我又去了采景華庭,因為這裏有路逸文的家。我跟在一個推著嬰兒車的老太太後麵混入小區。裏麵環境很好,有很多櫻花樹,還有白玉蘭,花開的時候一定很美吧。我凝視著那些高大的住宅樓,他家到底住在哪一棟呢?到底哪一個窗戶屬於他的臥室?我傻傻的在小區裏麵轉來轉去,轉累了就找個草坪躺了下來感受一下這裏溫潤的風,拂過我臉頰的這些風,有哪一縷曾經輕輕吹過他額前的幾縷碎發?
天黑以後我在一家旅館住下,望著窗外熟悉的城市,我突然覺得我從來沒有屬於過這裏,那些繁華與喧囂不屬於我,那些平淡世俗的幸福也從未屬於過我,我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路逸文身上,而他終究也離開了這裏,和別的女孩一起遠赴異國。
路逸文,我說我得絕症是因為你,退學是因為你,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因為你,你信嗎?
你肯定不信,你肯定會說你瘋了吧,你得艾滋病那是你自甘墮落咎由自取,你退學是你不思進取,我早就走了,離開你的生活了,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關我P事?
可是,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說我傻,隻有你不可以,因為隻有我這個大傻瓜會這樣神經質的愛你,恨你。
你投來一個溫暖的眼神,就綻放了我所有的驕傲;你給了我一個轉身離去的冰涼背影,就牽扯了我半生的疼痛;你一句鼓勵就讓我奮不顧身;你一句殘忍的話就足以讓我自動跳下萬丈深淵,步入萬劫不複的死地!
你根本不在我身邊,卻左右了我所有的孤單歲月。
在茶城停留幾日後,我去了省城找秦羽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