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堅強就全部瓦解了。”說著,她的眼睛也紅了,“好了,現在油條死了,那一切就當沒發生,你再也不要想了,再也不要折磨自己了好嗎?”
看我不吭聲,她又重複了一遍:“答應我好不好?”
“好,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我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由於是自首,犯罪證據確鑿,江曉菲的判決書很快就下發,她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剝奪政治權利五年。
同時,這起殺人案牽涉到茶城最大的販毒團夥,油條死了,可他手下那幫跟著他販毒的兄弟被抓了,包括茄子,還有路逸文的弟弟路星浩。
聽到江曉菲的判決的那一刻我泣不成聲,她今年才二十一歲啊,這麼美好的年華卻要身陷囹圄,女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十五年呢,十五年前,我們才是剛剛記事的年齡,而再過十五年,又將經曆多少滄海桑田,人事變遷,可是再多變遷,她都看不見。
等待她的,是高牆裏狹窄的一片天。
等待我的,是一輩子的負罪與追悔。
我把自己關在旅館裏不吃不喝,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我活下去。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秦羽岩趕來了,她每天二十四小時陪在我身旁耐心開導我,希望我好好活下去,事已至此,再多追悔也無濟於事,隻有我好好活下去了,才算對得起江曉菲對我的付出。
幾經思索,我最終決定回北京繼續學業。
臨行之前,我去監獄探望江曉菲,這時的她又是另外一副模樣,齊耳短發,藍色囚服,看起來十分樸素,可是依然遮擋不住她的天生麗質。
這種美麗,本來就該在T台上綻放,被人矚目,被人欣賞。
而現在,這美成了高牆裏的忍冬花。
看我心酸落淚,她隔著玻璃摸了摸我的臉,她在電話裏說,簾西,回北京了一定要和沈晨樹在一起啊,路逸文做不到的,我相信沈晨樹能做到,我得不到的幸福,你一定要得到!
從今往後,你肩負著我們兩個人的幸福,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要對得起我們兩個!
我含著眼淚使勁的點了點頭。
可是我不知道,在北京,等待我的是什麼,經過我這麼一番折騰,沈晨樹還在原地等我嗎?
回到北京之後,我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沈晨樹的號碼。
我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沒想到,他卻是很清淡的口吻,這比罵我更讓我傷心失落。
“你,真的不理我了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啊,我這不是接了你的電話了嗎?”
“哦。”我搜腸刮肚的想著下一句該說什麼,沒想到他說“沒事兒就掛了啊!”
“好的。”我說,“你先掛吧。”
我想起以前,每次他給我打電話都是讓我先掛,因為他說先掛的那一個比較心安理得,而後掛的那個心裏難免會有所失落。
以前我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我終於體會到,後掛的失落與苦澀。
那種感覺,真的就像後走的那一個,在一切美好與疼痛經過之後,依依不舍,念念不忘,沉浸在悲涼的回味中找不到解脫。
我辦理了複學手續,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我的身邊不再有江曉菲,不再有沈晨樹,甚至連之前曇花一現的沉然,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總是這樣,在失去之後才開始後悔。想起以前,身邊有他們陪伴的時候,雖然心裏還有傷,可是他們的好給了我很多安慰。現在我不再有任何人的關懷與幫助,但是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因為我欠江曉菲一份幸福,為了她,我也要活的豐盛美麗。
我在上課之餘又找了兩份兼職,我努力把生活排的滿滿的,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懷念,也沒有時間傷心。
可是還是在睡不著的夜裏,想起路逸文的臉。
以及那些相愛的日子,那些曾經放飛的夢想,那些發誓相守終身的諾言。
那一日,心情頹喪的我去了回聲酒吧,江曉菲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空氣裏回旋著幽幽的《月光曲》,我看著那個彈鋼琴的女孩,紫色的曳地長裙,清瘦的背影,那一個瞬間,我忽然像回到了三年前,那時候我們剛來北京,江曉菲找到了第一份工作高興的徹夜難眠,她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說她要走的更高,更遠,她要進入模特界,演藝圈。
一曲終了,我輕輕走到她身邊,“曉菲,我想念你。”說著,我的眼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