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看著我說:“希望爺爺不要來接我,下雨山路很難走的。”
“那你怎麼回去啊?”我問他。
“一會兒雨停了,我再走。”
我擔心的看著他,“我們送你回去吧!”
我幫他把東西收拾好裝進書包,拉著他的手走進了雨中。
外麵雨怒瘋狂,我們三個人緊緊拉著手在泥濘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到了山腳下,我們正在想著山路濕滑怎麼翻過這座山,沒想到清瓦率先往上走,“沒事兒,你們跟著我,有一條路比較好走!”我於是把傘遞給他,和沈晨樹共一把傘,在後麵樣跟著他往山上走。
雨漸漸的小了,風卻越來越大。行至半山腰之時,忽然聽到一陣的巨響,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見無數個石塊夾雜著塵土向我們滾來,就像災難電影中常見的那一幕,一瞬間地動山腰搖,轟轟隆隆的巨響震耳欲聾,在我被嚇的驚慌失措的時候,我看見一塊巨大的石頭朝著我們滾來,而清瓦是站在最前麵的人,沈晨樹大叫一聲“快跑!”然後一個箭步撲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村裏的衛生院,旁邊站著一臉惶恐的清瓦,額頭上還貼著創可貼,他伸出小手碰了碰我的臉,“蘇老師,沈叔叔……”說著,他難過的低下了頭,好像做了什麼錯事。
一種不祥的預感像黑雲般漸漸漂浮過來。
“沈叔叔他怎麼了?”
一旁清瓦的爺爺和村裏其他人趕緊上前安慰我,要我不要太難過。
聽到“難過”這兩個字,黑雲越積越厚,越聚越重,仿佛天空整個要垮塌。
“他受傷了嗎?嚴重嗎?”
大家都不說話。“他沒有受傷。”清瓦抬起頭,用他那天真的大眼睛看著我,說:“他死了。”
我隻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帶著沈晨樹的遺體坐上了村裏的拖拉機去鄉裏坐車,清瓦也跟著我們,一路上他始終沉默著不說話,我們要下車的時候,他突然拉住我的衣角,誠惶誠恐的看著我,“蘇老師,你恨我嗎?”我看著他惶恐無助的大眼睛,非常不忍的說:“不恨,清瓦要好好學習,將來去北京上大學,這樣沈叔叔在天堂看到了會很開心的。”“嗯。”他鄭重的點了點頭,兩行熱淚順著稚嫩的臉頰緩慢的流下來。
在北京參加完沈晨樹的葬禮,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沒出門,先是江曉菲入獄,接著是沈晨樹的死,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隻剩下了路逸文和秦羽岩。
秦羽岩和駱皓甜甜蜜蜜,我不忍告訴她這些讓她為我悲傷,那麼,就隻剩下路逸文了,可是我已經沒有任何話想對他說。
我對他的愛早已耗盡,隻剩下恨與疲倦。
然而,他卻不是這樣想。
沈晨樹離去之後,我總是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這天下午我又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下著很大的雪,有江曉菲,路逸文,沈晨樹,還有秦羽岩,駱皓,我們在雪地裏奔跑,打雪仗,堆雪人,忙的不亦樂乎。後來爸爸也出現了,拿著童年時期的雪橇。爸爸問道:“憐惜現在還喜歡坐雪橇嗎?”
“喜歡!”我拍著手奔向爸爸,卻發現爸爸變成了路逸文。他說:“別怕,我是你爸爸派來的天使,我會一直照顧你的!”我邊跑邊哭,“不!你不是天使,你是魔鬼變的,你總讓我傷心難過……”哭著哭著我就醒了,我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這時門鈴響了。
沒想到站在門外的竟然是路逸文,剛夢到曹操,曹操就到?
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這你就別管了,我自有辦法打聽的到。”
看我披著散亂的頭發,一副剛睡醒的樣子,他說你怎麼了,大白天在家睡覺,不舒服嗎?
“沒。”我說,“就是最近太累了,所以睡到現在。”
他看了看表,問我家裏還有沒有菜了,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他說:“你等著,我去買點菜上來。”
買菜做什麼?難道他要做飯給我吃?
我想起十七歲那年,有幾天我一放學就往他那裏跑,買菜做飯,忙的不亦樂乎。
最後被別人一巴掌給打跑了!
半小時後,路逸文拎著一大兜蔬菜上來,然後一頭紮進了廚房。
我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心裏有點甜,有點酸,更多的是迷惑。這是那個發短信說他從來不曾真正愛過我的路逸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