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不是在騙我
坐在火車靠窗的位置上,看著窗外疾馳而逝的風景,我的心靜如止水。茶城,北京,我所居住生活過的兩個城市此刻都離我越來越遠了,遠到那一切仿佛隻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前塵往事,仿佛我隻是那兩個城市街頭一位匆匆而過的路人,不曾愛過,不曾傷害過,不曾恨過,所有的因緣際會都如青煙慢慢的飄散,消失在看不見的黑暗隧道。
我靠在窗子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醒來之後又收到了沈晨樹的短信:你究竟去了哪裏?
這樣的短信我這些天來收到了無數條。
我回複他:不要找我,我在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也許更久以後,當所有人都忘記我的存在的時候,我會重新站在你的麵前,以妹妹的身份。
不多時,電話就響了起來,我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想了想最終還是按了掛斷,然後關掉手機。
請忘記我吧,愛人,就像我即將要忘記你那樣,不要再牢記那些和我在一起的時光,我也不再惦念那些身邊有你的守護與安慰的歲月,不再記得,我曾在你身邊停留過,我曾經那樣溫柔而緩慢的,愛過你。
關掉電燈,**********捂住了眼睛,觸碰到一片溫熱的淚水。
坐了兩個小時的汽車,再步行三裏地到達小營村的時候,這裏的貧窮與落後還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小營河從山間穿過,河的兩岸分布著苗人的村寨,那些橫亙在山野和田地之間的小道,一下雨便泥濘密布,粘稠的泥巴沾在鞋子上,越走腳越沉重,如同陷入了沼澤那樣難以脫離,大部分村民們住在泥巴築成的低矮房屋裏,頂上鋪著石棉瓦,隻有少數幾家條件好的才能住上瓦房,很多男人都去了礦上打工,留下老人、女人和孩子在家,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我去了村裏最落後的寨子裏的學校,見到了那些衣衫單薄卻滿臉燦爛笑容的孩子,看著他們天真的眼睛,我決定留下來。
班裏有個孩子叫清瓦,他母親兩年前因病去世了,父親跟人去礦上做苦工,家裏隻有爺爺一個人帶著他和三歲的妹妹生活。清瓦非常懂事,每天早上四點多就要起來生火做飯,然後步行一個小時翻過一座山頭去學校。放學後他還會去山上幫爺爺把羊趕回來,順便拾些柴火,回來幫爺爺做飯,還抽空教四歲的妹妹識字數數。我被這個沉默寡言、眼神有些膽怯的孩子默默的感動著,晚上我會抽空去他家,輔導他做作業,給他講外麵世界的精彩。
期間我接到了沈晨樹打來的電話,我告訴他,我在一個遙遠的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小村落裏生活,這裏沒有自來水,沒有網絡也沒有任何娛樂活動,但是我找到了那種最原始的最簡單的那種寧靜的快樂,希望他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快樂。
“失去你,哪裏還有什麼快樂可言!”沈晨樹沮喪的說,“回來吧,簾西,如果你非要逃走的話,我們一起走吧,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我哭了,“對不起,晨樹,我至今無法接受你是我哥哥的事實,我以為我終於找到了幸福,我以為我可以和你相伴到老……沒想到你是我的哥哥,沒想到我根本就是個不該來到這世上的人,所以老天爺一直詛咒我得不到幸福!”
電話那端他的聲音也哽咽了,“隻要你願意,我還是可以給你幸福的。”
我歎了口氣輕輕掛掉了電話。
六月的一天清晨,我收到沈晨樹的短信,他告訴我,他在納雍。
我問他來做什麼,他說來看看你描繪的那個世外桃源到底是什麼樣子,如果好的話我也留下來和你做一對神仙眷屬吧。
天黑的時候,我在小營村的村口見到了背著碩大旅行包的沈晨樹,這時距離我離開北京的日子已有半年之久。
那晚我們摸黑坐在清瓦家後麵的半山腰上聊了很久,各自訴說著這半年的生活,我說你也看到了,我在這裏的生活非常簡單,你也可以用清苦來形容,但是在這裏能夠獲得一種悠遠的、深邃的寧靜,能促人自省,與內心對話,甚至與寂靜的天地對話,這是最重要的。他說,“我理解,你是想要忘記,才來到這裏的。我也希望這半年的時光能讓你忘記那些痛苦和傷害,重新找回你自己。”
“那麼你呢,你有沒有忘記那些必須要忘記的一些事?”
他沉默了片刻道:“沒有,我忘不了你。”
我低下頭不再說話。
六月的一天下午,小營村突降大雨,小營河暴漲,很多孩子都沒有帶傘,在學校等著家裏人來送傘。半個小時後,雨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大部分孩子都被家人接走,沈晨樹也撐著傘來接我,我正準備走時,發現清瓦還坐在位置上埋頭寫著什麼,我走過去,發現他在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