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種了28株草,盆小,也就種這麼多了。種的時候沒計數,長出來28株。我天天看,尋找那些剛探出頭來的小家夥是快事。一次,有一株草在我看過15分鍾之後串出土麵。我說:這回讓我給抓住了。草木生長的時候,包括花開,都躲著人,不讓你看到它長。一轉身,草又偷著長一節骨。不光草,孩子也是這樣,看不著孩子長,他們卻一點點長大了。
草長時分,最讓人感歎的是爭光。哪兒有光,它們挺拔腰身去爭奪,光是它們的營養和生命。
有一次,我為牛馬不吃肉卻強有力而感疑惑。肉是優質蛋白質,草由最簡單的纖維和水分組成,怎麼會讓牛馬如此強壯呢?帶著這個問題,我讀了一些書。書一般不回答這個問題,書的作者可能覺得這個問題太蠢,不如說點情感和後現代主義有價值。我繼續找答案,請教獸醫和人醫,他們都不知其中奧妙,說研究這個有什麼用?評職稱啊?評職稱也不能拿草作秀,最次也得挑。威廉·哈維蘭的文化人類學當由頭。我跑步,很想知道飲食和肌肉之間的關係。後來得知,草具備優質蛋白質的特征,隻有牛馬能夠吸收它。簡言之,牛馬通過草獲取陽光的能量。
你看看,真相大白了,草“吃”了太陽的能量。誰不說天下最大的能量是光的能量呢?而它就藏在普普通通的草裏。一想也是,陽光的能量如果不藏在草(和一切植物)裏麵,難道能藏在土裏嗎?不能,更不能藏在人的臉上,那樣的話,人臉早成電爐子了。陽光白白照在我們身上,除去光明和溫暖,它們像風一樣消逝,而草用光合作用儲存了陽光。
從物理學來說,世間一切生命體不外是能量的轉換。我們從糧食中得到能量,電從火、水與核動力裝置獲得能量,能量再變成新的能源。譬如人有了能量後生孩子、煉鋼、推碾子、上網、唱歌、種棉花。這些能量變成了新的分子結構和聲波頻率,變成卡路裏、赫茲、蒲氏耳與噸,生生不息。然而我還是傾心牛馬的本領。後得知,人類尚不具備從植物中獲取光能量的能力,不光消化係統,血紅細胞和酶之類都不同於牛馬,吃草隻能吃點纖維而已。然而,人有了這個能耐也不一定好,大清早,幾千人趴在草坪上吃草,然後強壯地離開,也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