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狂暴地把幹癟的亂草反複折騰,就像狂怒的家長拿了煙袋撒氣,卻無奈地數落做了壞事的孩子。但是此刻的秋風被激得狂怒,也隻能瘋狂地撕扯著雙方的戰旗,連聲音都嘶啞了地,做著對生靈塗炭的無力的抗議,可是再也掩蓋不了下麵的陣陣廝殺。
驚天動地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猶如末日的重捶深深地震懾長空,砸向人們的胸口,那前方陣亡地,可都是自己昔日的兄弟,戰友。
“將軍,衝吧,再不衝前麵的弟兄們可都完了!”虎尾隊長張成本來就黝黑的臉已經變得鐵青,這個直腸漢子跟著自己都幾年了,自己的結拜二哥,現在已經直呼自己為將軍,方斂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下衝鋒的命令,恐怕這結義二哥就要先上來跟自己拚命了。他那梗直的性格已經再也經不起絲毫的殺戮。事實上,方斂自己也早就已經手足顫抖,差點忍不住衝了,就在剛剛,他甚至看到了一直照顧他,給他點燈蓋被的老田慘呼著倒在了雜草叢中,人頭尚且在馬蹄下翻滾。可是方斂更知道,現在還要忍,這正是遼國0鐵騎衝刺最盛的時候,自己手裏的最後這張王牌現在還不能出去,這時候出去不能挽回戰局,隻會造成部隊滅頂的損失。
方斂轉頭望望另一邊的大哥,老將楊誌。楊誌也正看著他,終於看到了一絲理解的溫和眼神,方斂猶如受到父母嘉獎的孩子,心情頓時恢複平靜,這是幾年來的戰爭讓楊誌與方斂之間形成的一種信任,這時候,甚至不需要語言與手勢,隻要一個眼神,他們就能從彼此的目光看到對方的內心,而且帶著無比的信任。
方斂回過頭,哀傷地向張成道“二哥,再等等,馬上就可以衝鋒了,現在衝上去,隻是徒然送死,難道你信不過我麼,回去再和你解釋,好不好,相信我”。
可是張成聽到這話,本就黑著的臉越發難看,緊緊盯著坊斂的臉,“老三,跟你認識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見二哥怕死了!不是二哥不信你,是二哥實在看不下這麼多兄弟都死在了二哥的前頭!看到前麵的兄弟一個個倒下,二哥是比死了還難受,難受啊,咱們要讓那蒙古撻子知道,中原人--咱們都是英雄!”說話間直指著那遠離戰場的蒙古將軍的帳包。
方斂,看著張成那猶如點燃了一般熾熱的雙眼,再也受不了這殘忍地殺戮與內心的煎熬,喉嚨已經哽咽。嘶啞地對張成道“好,既然二哥決意要衝,那就先衝,但是要聽兄弟的安排,要不就當沒我這三弟好了”。
“隻要現在能衝,什麼都聽你的,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認你做三弟了,你永遠是我的大哥的好三弟!”
“好,二哥你看到西邊那個矮坡了麼,那是蒙古這次衝刺的死角,現在他們已經衝過了大半,你帶領虎尾的弟兄們先繞過去,直衝他們將軍莽圖的指揮營地,讓他們首位不能相互顧。你們一旦成功就舉火為號,我和大哥馬上去接應你,這次戰爭成敗,你身後兄弟們還有我和大哥的命可就看你的了,切記!”
“恩,我就先走一步了,大哥和三弟你們保重,要是我回不來,家裏就拜托你們了”
“二哥保重!”
“二第保重!”
“虎尾的跟我衝”張成拉緊披風,帶著虎尾的五百弟兄策馬向西衝去。
方斂虎目含淚,深深地轉過頭。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跟著張成衝了過去,畢竟那是拿命相交的友情,比親兄弟還親的親情。他甚至想起了結拜的時候二哥那粗豪的聲音“咱們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希望同年同月同日死,二哥比你大了十幾歲肯定比你先死,別怪我這時候說這不吉利的話,我要是真死了你隻要幫二哥好好照顧你嫂子他們,咱們就不枉了這兄弟一場”。
他現在隻能緊密地盯著前方的戰場,能夠在最好的時機給蒙古軍一個最沉痛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