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柄純白無暇的羽鵝團扇掉落在地。薛育驚詫地注視著麵前的人,隻見她麵無波瀾,心緒平靜,緩慢而又莊雅地行了一禮,“秀女襲承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心中不免燃起一絲好奇。事實明擺著,他離開了大殿,不再親選。秀女們哪一個不巴望著皇帝垂青?她竟然平波無起,好像一切都顯得無關緊要。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兒,好一會兒,才微帶挑釁的語調說道:“免。”
承諾起身,又是一小禮,彎腰輕拾掉下的團扇,慢步至大殿中央。
薛育注視著襲承諾的背影,好個大膽的女人,竟然一身黑色的宮衣,不怕他賜她一個大不敬?一個轉身,薛育玩味地看著襲承諾,長得一般,體態算是曼妙。隻不過在一瞬間的錯覺,覺得她被包圍在金色的蝴蝶群中,是因為黑衣上金秀之蝶的關係麼?
細細一想,頓時恍然,好一個‘夜襲金蝶撲流螢’……
孝慈、孝賢麵麵相覷,整個大殿因為承諾的到來,而顯得沉落幾分。孝慈先開了口,“好大的膽子,為何身著黑衣入殿?”承諾輕道:“奴婢知錯,望太後責罰。”沒有辯解之詞,孝慈略微尷尬。孝賢側目問道:“你是襲平的女兒?襲鴻清的妹妹?”
“正是家父和三哥。”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看。”孝慈威嚴地命令道。承諾抬起頭,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孝慈、孝賢皆心頭一顫,雙雙別開了目光。孝賢正欲說什麼,瞥見孝慈低沉吟片刻,伸手探向簪花。心中明白此為何意,也不由得輕點頭。皇帝剛剛繼位沒有多久,宮內再也不能夠出任何的腥風血雨了。
“賜簪花。”孝慈終於是開了口,這一聲似乎老了她十年。宮女緩步而下,將簪花遞到承諾麵前。承諾麵無表情,低頭道:“襲承諾謝兩宮太後賜花。”說罷,便伸手要取。
“皇上有旨——賜襲承諾玉牌。”
慶喜打住了承諾的動作,孝慈、孝賢眼神中帶著驚恐之意看向皇帝,卻早已不見其蹤影。再調過神來,見承諾微躊躇片刻,半身行禮道:“襲承諾謝皇帝龍恩。”卻並沒有接過玉牌,她依舊伸手探向了簪花。
“罷了!”孝慈低聲道,她緩步走下了殿座,深深地看了一眼襲承諾,“皇上賜你玉牌,就收下吧。哀家老了,坐不久了。”歎罷,竟直走後殿門,離開了側西宮。孝慈永遠都不會想到,就在於她這一念之間,留下了襲承諾,也將自己送進了墳墓。
後《神宗花玉錄》記載:襲平之女,著黑衣金蝶,遺扇而不躁,帝喜之,封蝴蝶夫人,居悠然閣。
“小姐,嚇死我了,孝慈太後竟然賜了簪花!”知雅好似經曆了一場風波,承諾淡淡一笑,“不是拿到了玉牌麼?”“可是好生驚險!要不是恰巧撞到皇上,說不準就真的要去花都聽宣了。”知雅削了一個蘋果,襲承諾應了一聲,“是驚險,也全在意料之中。我料定皇上必然無此耐心欽點二十秀女,呆在側西宮也之多一炷香之時,那麼恰好是第四波。”
“……小姐難道不怕皇上從後殿門走麼?”
“……怕。”承諾咬了一口蘋果,“但是我知道皇上是不會從後殿門走的。因為秀女們都聚在後殿門右閣。”知雅沉默片刻,“小姐,知雅還是覺得太冒險了……”
“你跟了我這麼久,知道我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不是麼?”噙著笑,承諾望了一眼堆衣裳的大廚,“明天倒是要拜訪一下玉貴人了。”
京都風沙不小,到了冬天更是寒冷。桂河哈著氣,滿臉欣喜之情。烏僻捅了他一下,半開玩笑地問道:“你小子今天是怎麼了?整天嬉皮笑臉的?敢情賺了外快不成?”桂河四處張望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說道:“一定是我上輩子積了福!”
“得了吧!”烏僻冷哼,“積了福,你爹會把你送進宮當太監啊?”桂河臉色沉了沉,“說了你也不信,光是在側西宮的預殿苑站一天,就有十兩銀子的收入!你說這不是發大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