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新把嚴永生叫進屋,然後又給他沏了一杯茶:“永生,你和寶蓮到裏間屋談吧。”
“好。”嚴永生感動地一點頭。
嚴永生與朱寶蓮交談的結果是不成功的。
張曼新在外間屋雖然聽不太清楚,但通過嚴永生斷斷續續地忽而大發雷霆,忽而又哀求,一定是朱寶蓮采取了嚴厲拒絕的態度。
果然,一個多小時以後,朱寶蓮氣呼呼地從裏間屋走出來,向張曼新說一聲“我走了”,腳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哎!……”張曼新想叫住朱寶蓮,一轉念又感到不便挽留她,便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嚴永生悶悶不樂地從裏間屋走出來,一屁股坐在外間屋的沙發上,兩隻鐵鉗似的手抓著頭皮,兩個胳膊肘拄在膝蓋上,身子往下塌著,一副沮喪的樣子。
張曼新一看已經快到吃晚飯時間了,一想嚴永生如今是光棍一條,便挽留地說:“永生,晚飯就在我這裏吃,吃完飯我們弟兄好好聊聊,怎麼樣?”
“嗯。”嚴永生悶聲悶氣地應了聲。
晚飯後,兩個人天馬行空地不知聊了多長時間,仍意猶未盡。待嚴永生想起該回家了時,張曼新一看表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張曼新再次提議:“永生,晚上別走了,就睡在我床上,咱們弟兄再好好聊聊。”
嚴永生聞聽,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讓我跟你睡一張床,就不怕我趁你睡著了,一刀宰了你?”
這話好疹人,閃著冷兵器似的寒光。
張曼新卻滿不在乎地一笑:“那我就是死有餘辜了,因為誰叫我引狼入室呢?”
這話雖然帶有玩笑成分,但也不乏重重一擊。
是警告,也是防範。
這一夜,眼下都屬於光棍的張曼新與嚴永生可謂推心置腹。
講沒有老婆的苦衷。
講過去曾有老婆的煩惱。
講對複婚的期冀。
講重新組成家庭將出現的更為複雜的難題。
講過去怎樣征服女人。
講過去怎樣被女人征服。
既講“素”的,也講“葷”的。
屋內的窗戶從黑到亮,兩個男人一夜沒睡。
“永生,我明白你為什麼渴望與寶蓮複婚了。來,起床,吃完早飯,我去叫寶蓮,你們兩個再好好談談。成了,算你沒白在我這裏住一宿;不成,就證明你和寶蓮的緣分已經結束,那你就乖乖靠邊站,怎麼樣?”張曼新翻身躍起,雙手往臉上一搓,來個“貓洗臉”,宣戰似的盯著嚴永生。
“那咱們他媽一言為定!”嚴永生毫無倦意地爬起來,“老張,早飯給我吃什麼?”
“是不是怕吃不飽底氣不足?”張曼新幽默地說。
“老張,你真是個化學腦瓜,我要是個女人,也會往你被窩裏鑽。”嚴永生哈哈大笑。
“你這家夥,再好聽的話從你嘴裏出來也帶騷味兒!”
嚴永生又哈哈大笑:“我聽聽,你到底讓我吃什麼吧?”
“豆漿油條,怎麼樣?”
“行。但是,油條少說也得來它一斤。”
“放心吧,今天早飯我是敞開供應。”
從兩個男子漢的談話中不難看出,嚴永生對張曼新的芥蒂通過一晚上的交談已經蕩然無存。
果然,早飯後,張曼新把朱寶蓮叫了來。
張曼新叫朱寶蓮先在裏屋坐,然後在外間屋悄聲對嚴永生講:“我出去一下,你們就敞開談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嚴永生變得有點發怵地看著張曼新。
“誰知道你需要談多少時間?”
“這哪兒說得準。”
“三個小時?”
“用不了。”
“兩個鍾頭?”
“就一個半小時吧。”
“好,一個半小時以後我回來。”
“可不要回來太晚了!”
“太早了你又不幹!”
“行了行了,別拿我開涮了。”
一個半小時整,張曼新趕了回來。
這時,嚴永生已經在外間屋一顆接一顆地吸煙,從他那陰沉的表情看,他與朱寶蓮複婚的交談已經告吹。
“怎麼,真的不行啦?”張曼新那莊重的口氣沒有絲毫幸災樂禍的成分。
嚴永生抬頭看張曼新一眼,見他一臉誠懇和關切,“呼”地噴出一口悶在肚裏的煙雲,一搖腦袋,認輸地講:“我是甘敗下風了。老張,你和朱寶蓮準備結婚吧!”他說著站起來,嘴角一咧,似哭似笑,“我和朱寶蓮經過一個多鍾頭的談話,才真正了解,捆綁不成夫妻。我們兩個隻是有以前那點兒緣分,緣分一了,就該各奔東西了。”說到這裏,他壓低聲音,“哎,老張,我從朱寶蓮的口氣上看出,她是真的愛你的。你們哪一天辦事,要看得起我,言語一聲,我準來。我會開車,接個人送個人什麼的,我會派上用場。”
“永生,放心,我要和寶蓮定下來哪天結婚,一定會請你。”張曼新看著嚴永生灰心喪氣的樣子,心裏很可憐他。
這時,嚴永生見朱寶蓮從裏間屋裏走出來,頭一低,聲音苦澀地說:“寶蓮,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來煩惱你了。隻是,隻是你和老張結婚後,帶好樂樂,我就放心了。”他說完一拉屋門,卷著一股風衝了出去。
張曼新跟著奔到屋外,喊一聲:“永生,有時間就來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