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又是二年,沙華五歲,而劉嬤嬤更老,鬢角如霜,因為那遙遙無期的等待,更是讓她感覺蒼老,別苑牆邊的青藤爬滿竹籬笆,劉嬤嬤將從宮中帶出來的東西拿出來照看,反反複複地翻看著,沙華站在邊上,突然,她指著劉嬤嬤手上的畫像說:“嬤嬤,我見過他!”
劉嬤嬤聞言錯愕,“沙華,你又在騙嬤嬤了,你怎麼可能會看到他呢?!”劉嬤嬤責斥,這張是王妃剛出宮時,因為思念王而畫的畫像,畫上入木三分,形神俱似,連神韻也是十分到位,衣訣飄然,王的風采,在畫中盡現。沙華剛出生幾天後,便被帶著逃離出宮,她如何得見?
沙華幽綠的眸子,閃過一抹異彩,“嬤嬤,我沒有騙你,二年前,那天你跟我說是中元節,我看到一排人龍,他就坐在上麵!”
劉嬤嬤手中的畫像啪地一聲,跌落地麵,她的臉又青又白,全身顫抖,“沙華,休要胡說!嬤嬤平時太寵著你了,以後不許你再說這件事!”沙華垂低頭,眼中透著倔強,仿佛抗議,自己沒有說謊,為什麼嬤嬤一定要認為是她在胡說?一縷幽綠的光,在她眼底遊弋不定。
二年前,也就是她們離宮後的三年,中元節前,諸火國入侵,殺至沙華王宮,王與王妃雙雙自縊,何以沙華會在中元節看到王?她雖然責斥沙華,但她知道,沙華不會向她說謊,更何況,沙華根本沒見過王,何以一眼認定見過的人便是畫中的人?沙華,沙華,你身上到底藏著些什麼,劉嬤嬤無力地執起畫像,小心翼翼地放回原處,眉頭深鎖。
被諸火國統治的沙華國,再次麵臨戰亂,烽巒國謀劃多時,終於對諸火國出兵,別苑再也不再是藏身之所,五年來,諸火國從未間斷對沙華的搜索。
劉嬤嬤知道,沙華不能再呆在沙華國,否則,遲早有一天被諸火國的隱士找到,沙華國王也死,再也無人能保住沙華,她們隻能靠自己尋求生存之道。
“沙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你必須將頭發包裹起來,不讓人看到,懂麼?”劉嬤嬤收拾完行裝,彎身對沙華說,沙華點頭,劉嬤嬤欣慰地拍著她的小臉,沙華自小便很乖,從來沒讓她操心過,此外,也有她所擔心的一件事,那就是,沙華自出世至今,未曾哭過。
不懂得哭的女孩,多麼怪異,從她一出生到現在,所有發生著的事,都有別於常人,這究竟預兆著什麼?劉嬤嬤心頭像被什麼重擔壓著,沉沉的,緊緊地揪住她的心口。
終於,她可以走出那座如牢籠的別苑,沙華的國土,兵荒馬亂,人人急著逃亡,劉嬤嬤拉著沙華,湧入人潮之中,沙華國,已是無處安身。
殘壁,灰煙,落魄的人群,沙華的百姓終於知道,隻有沙華的王,才會給他們尊嚴,可是,他們的王已經被他們出賣,他們親手打開城門,讓諸火國的士兵長驅直進,現下,他們必須過著奴隸般的生活。
幾個月的饑餓,沙華的簇人,已是瘦骨嶙峋,城門處,逼滿欲逃出沙華國的人,諸火國的士兵,緊緊守住城門,一但城門打開,饑民蜂擁而上,攔也攔不住,那會是烽巒國最好的時機,馬匹會從饑民的身上踏過,爭取殺進城。
逃荒的人群,背貼背,擠壓中沒有一絲空隙,每個人都拚命地往前擠,“沙華,沙華……”劉嬤嬤的指尖死死扣緊沙華的小手,奈何卻是敵不過洶湧的人群,握著的手被硬硬擠破,劉嬤嬤不禁焦急萬分。
“沙華,能逃出沙華國,在城外十裏的風波亭等嬤嬤,出不去的話,回到別苑等嬤嬤,記住了啊——”劉嬤嬤在人潮中,拚命大喊,也不管沙華是否能聽到她的聲音。
沙華細小的身子被擠到人群,隨著眾人而移動,守城的侍衛隊也被推到貼近城門,整個沙華國,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