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城(24)(1 / 1)

直到雞鳴,無聲之中,沙華又跪了一整夜,鳳姑扶著沙華回到沁春殿,她親自提來熱水,讓沙華浸泡在熱水中,以緩解身上的酸痛。鳳姑揉搓著沙華的肩膀,感慨地說:“沙華,你又何必要跟王後作對?到頭來,還是你受苦啊!”

沙華背脊微僵,她語氣裏帶有硬咽,“可是,她畢竟不是我的母後啊,她不是,她不是……”沙華轉過頭,倏地摟住鳳姑的腰,半趴在鳳姑懷中哭泣,連同這數月來的委屈與折磨,一並哭出來。“嬤嬤,嬤嬤,她不是我的母後……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沙華哭泣著。鳳姑聞言,身子一陣僵直,嬤嬤是誰?她心裏不禁大驚,急垂低頭看著沙華。

而極其疲憊的沙華,在哭泣中悄悄睡去,兩行淚印還清晰地印在她的臉上。鳳姑眼神複雜地看著沙華,掛在她脖子上的血色琥珀,顏色由淺紅,變成深紅,沙華口中的嬤嬤,沙華的表現,還有這塊神秘的玉佩,沙華的身份,像個迷團一樣,在鳳姑心裏越滾越大。

歲月如梭,眨眼,六年之久,沙華每天卷讀經卷,戰術,馬技,武功,全列一位。連孫太傅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實在很難相信,往日隻懂趴在桌上憩睡的人,竟突然發奮,出類拔萃不止,且更在一向用功的靳聽之上。

終於,沙華是王宮朝臣眼中最耀眼的一顆星。

她忘記身份,忘記不堪,宮外的校場上,有她五年來的汗水,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堅毅。陽光明媚的天氣,所有人都慵懶地臥於樹底下盡情享受愜意午後,這時,一抹白影騰上馬背,在馬匹一陣嘶喝後,人與馬飛速掠過校場中央,馬背上的人拉弓,指縫間輕輕一鬆,弦上的箭如疾風一樣飛出。

“砰——”細微聲響,箭弦準確地射在遠處紅色的圈圈上。

“三弟好箭法!”一聲掌擊,樹陰下走出一名翩翩少年,他眼角帶笑,張望著勒緊馬韁繩的人,馬背上的俊美少年飛身躍下馬背,他的臉上並沒因稱讚而欣喜,隻有一股冷得傲慢的寒氣。

一身錦衣,代表著他崇高的地位,他的臉,美如女子,雙唇玫紅,幽綠眼珠散發著迷人光彩,銀綠色的發,高高束起,別了一枚黃色瑪瑙石,發尾隨風飛揚,他的俊,賽過世間任何一名男子,他的美,比世間女子更妖媚,像綜合了所有的美麗特質。

“有事?靳聽呢?”

“三弟,我是也你二哥,從來就不見你主動關心過我,靳聽好像被父王召去了。”忻聽裝作十分不悅,像個小孩子一樣苦著臉。往日的小小少年,都已長得英挺逼人,一個比一個出色,尤其沙華,在所有王官貴簇,名將之後當中脫穎而出。

沙華隨手一揚,她手中的弓箭飛離她手中,直勾勾地懸掛在牆上,忻聽看了眼牆上弓箭不語,他一早習慣沙華的冷漠外表。沙華不理會忻聽,徑自走到校場,執起長劍一陣狂舞,地麵上的細沙被劍尖挑起,飛躍過枝頭,忻聽無奈地抖了抖頭上及身上的沙粒,習慣,早已自然。

靳聽已十九,忻聽十八,沙華十五。朝官開始議論立太子一事,朝中開始拉幫結派,人人自酌,風吹牆頭擺,每個人都向著自己的利益出發。

君王後雖一直未曾表態,但沙華明白,君王後欲將自己推到太子之位。論武功,論才華,她是朝中最出色的,但曆來先朝有遺訓,長幼有序,靳聽極有可能會封為太子。加上最近,王經常傳召靳聽,朝中已有一半勢力傾向靳聽。

舉劍長舞的沙華,邊舞邊想,不禁分神,招式中破綻百出,擔憂之色悄悄朦在她臉上。忻聽站在一旁,有些不能適應沙華的失神,沙華從未露出過如此大的破綻。難道,真如外人傳言的那樣,沙華要與靳聽爭太子之位?

忻聽伸手撿起一顆小石子,運了三分勁道,朝沙華擲去。沙華耳垂微顫,倏地,一個翻身,她手腕暗暗用勁。“叮——”劍尖與石子間發出碰撞聲,一陣嗡嗡作響。

“我還以為三弟不知魂遊那個太虛了。”忻聽微微一笑,沙華的警覺性,高得嚇人。

“走吧,回宮去……”沙華任由額角汗水淌下,她完全不去理會,因為在外人麵前,一個大男人是不會拘束於此等小事,她答應過鳳姑,絕不會在外人麵前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