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起民意奸雄成一瞬 結書旨新句釋七言(1 / 2)

卻說挹芬正要差人到劉公館喚他媽去,忽然外邊進來了個人,正是長鶴山。挹芬見他行裝未卸,滿麵怒容,誤會他早聽見了消息了。那知鶴山卻不為這事。他一下車便趕到方大將軍那裏去,報告黃督軍處密商事件,那知一進去便碰了個釘子。

原來這幾天方大將軍病了,健齋公子又托病未出,府裏隻有韜庵。韜庵原是忙宋書唐畫慣的,那裏有餘暇來問這千秋大業。

況同大將軍因六姨太太的事原有些不歡,如今沒奈何因老子病了,做兒子的像省長、督軍出缺,參謀長、政務廳長循例代理一般,不能不將一應公事代拆代行。見那些請願書咧,勸進表哩,把頭腦子都脹痛了。想:"這種人也來做文章,可不辱沒盡讀書種子麼?"這天手裏正捏著一個廣東拍來電報,說廣西將軍大逆不道,不日便要學著那亂臣賊子宣布獨立。心裏一嚇,手便索索抖將起來,止不住歎道:"前天有人替我刻了個’皇子第二’的圖章,我還有些不屑,好端端的一個皇子,怎便加上第二字,這不是天下最不平的事麼?那知如今連這皇子第二也靠不住了。

若廣西一獨立,西南半壁已非我有,中原諸將焉知沒有聞風響應者。一朝瓦解,且沒為輿台,平生辛苦積聚下來的幾百卷宋板書,不要被民軍橐載以去,作他們的戰利品麼?"想到這兒,把他老子的新恨舊怨一齊記將起來。

正這個時候,長鶴山來了。在鶴山心裏原很得意,想有這一來,也顯得自己也是風雲中人物了。所以寒暄數語後,便滔滔不斷,見說起與黃國華商量的事來。那知韜庵今天心緒不佳,最恨的是那些話兒,便厭著道:"碰見了就算了,說他些做甚。"鶴山嘿然,將談風斂了,一場高興〔頓〕時冰銷瓦解。要見大將軍時,韜庵又說是病了,概不見客。隻得忍著一肚子悶氣退了出來,到挹芬那裏,大半氣還沒平哩。

挹芬去問他時,他也一語不發,但捶著椅背歎息道:"我長鶴山還是守著你們這些有色有香無勢無利的,情談賭飲,便宜著多呢......"說還沒完,狗兒早嚷了進來,說:"了不得哩!

奶奶到劉司長家要人去,不想長姨太太也在那裏,三言兩語不投機,正打得高興呢。"挹芬聽了,不覺花容失色。翻是鶴山安慰著他,說:"你且莫慌,這圍是要我去解的。"說完,匆匆坐車去了。

不曉得那劉公館的嗔鶯叱燕,竟成了全國龍拿虎躑的先聲。

不到幾日,京裏邊沸反似的鬧起革命黨來。有說大將軍府裏已捉住了整百個奸細,連姨太太裏邊也有與革命黨通氣的。也有說大將軍已被人狙擊過一次,不過沒中要害,現在創口還未收功,所以才托著病的。也有說狙擊大將軍的不是別人,便是那一人之寵的燕兒(那個美仆),所以有個叫什麼燕尾生的,也一溜煙逃走了。這種風說,一人傳十,十人傳百。更加著外邊風聲一天緊似一天,直把個樊樓笙管的北京城,變做了風聲鶴唳的八公山。那些什麼鄭甘棠哩,劉複初哩,一個個縮著頭頸,再也不敢放個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