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茗死了,線索斷了。
小晗傷愈後從醫院回到家裏,可是銀玲心裏仍跟吊桶一樣,七上八下,因為歹徒並未全部歸案。
吳憂果真飛到了北京。
他和夢苑吵得一蹋糊塗,把學校領導都驚動了。她們又一次提到了離婚,每逢吵架總是提到離婚,又總是沒有下文。有人說,夫妻拌嘴離婚不離口,離不了。夫妻平時相敬如賓,一旦起了風浪,離婚十有八九成。
吳憂和夢苑維係家庭的是孩子。另外還有一層原因,吳憂愛虛榮,他喜歡夢苑的漂亮,帶她上街,拋頭露麵,回頭率高。夢苑雖然多情善感,風流如雲,但內心善良,多少跟吳憂還有些情感;再加上吳憂心靈手快,賺錢門道多,能夠給夢苑提供源源不斷的財源。雖然夢苑是帶工資上大學,畢竟消費頗大,如購買中高檔時裝,高級化妝品、美容等。
吳憂揚言要找黑社會的人禦掉畫家崢嶸的一條腿。因為他有損自己妻子的形象,盡管夢苑聲稱是獻身於偉大的藝術。
這可急壞了心蕊,她深深地愛著崢嶸,她終於在海南省駐京辦事處找到了吳憂。
晚上,在招待所房間內,吳憂頹喪地坐在床頭,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煙灰缸裏煙蒂已溢滿,地上煙蒂狼藉。
夢苑仍在學校宿舍居住,沒有與他同住。
心蕊把一疊人民幣甩在吳憂的麵前。
“這是五萬塊錢,算是賠禮道歉;我通知出版社,讓他們停印這部攝影集,照片是我拍的,我拿給出版社的。這是全部底版和餘下的照片,全交給你!”心蕊從挎包裏抽出一個小相冊和一個底片夾,放在床頭櫃上。
吳憂看到錢,心裏的氣消了一些。
“吳大哥,給我一個麵子,畢竟我們在海南還有一麵之交。”心蕊懇求道。
吳憂緩緩道:“是你拍的,還是崢嶸拍的,你們自己心裏清楚,我不準夢苑再做什麼美術和攝影模特,請你轉告崢嶸,夢苑是有丈夫的!”
心蕊走出海南省駐京辦事處時,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這些天,她太累了,身累心累,人生哪有那麼多瀟灑。瀟灑裏孕育著不瀟灑。
不久,雨亭在北京一個書攤上也見到了這部大陸人體藝術影集,定價33元,他毫不猶豫地買了一本。翻開影集,裏麵果然有兩幅夢苑的裸照,16開銅版紙,彩色畫頁。一幅是在海邊,白馥馥的夢苑斜倚在一個破舊的船艙裏,望著陽光微笑。另一幅是在夕陽西下的山巔,夢苑的倩影婷婷玉立,雙手狂熱地托著一輪落日,一片靜謐。
“崢嶸果然有藝術眼光。”他暗暗地讚歎道。
可是夢苑與雨亭幽會時,從來不提崢嶸,隻是有一次她無意地透露出心蕊性冷淡。
雨亭聽了,如同看到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
雨亭手裏一疊詩稿已祥閱,按照一二三等獎分別劃出,他想交給洪強,可是一連幾次用電話呼他,一直沒有回音。他打電話給黃秋水、飛天,他們都沒有洪強的消息。於是雨亭又打電話給名流書屋的露露,露露告訴他洪中的一個秘密地址,那是位於北太平莊的一個單元樓,是洪強臨時租來做為誌摩杯詩歌大賽評委會辦公室的用房,也是洪強臨時棲身之所。洪強家住在北京東郊定緒莊,妻子是國棉一廠紡織女工,下崗在家,女兒已上中學。
由於洪強腦袋方方正正,精明敏捷,黃頭皮,眼珠呈灰綠色,矮矮墩墩,十分結實,雨亭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波斯貓”。
這個波斯貓,真是狡兔三窟。雨亭辦事不願拖泥整水,他決定到洪強的秘密住所,把詩稿評閱意見交給他。
雨亭乘坐出租車來到北太平莊洪強的秘密住所時,已是下午3點多鍾。他來到三樓一個房間,按響了門鈴。
沒人應聲。可是雨亭聽到屋內傳出音樂,還有衛生間內人拉動抽水馬桶的聲音。
他又一次按響門鈴,音樂門鈴“祝你生日快樂。”
傳來“踢踢遝遝”的腳步聲。
雨亭感覺有人在貓眼處往外窺視,然後,單元門開了,防盜門也開了。
“啊,雨亭,哪兒陣風把你刮來了?”
是洪強,他睡眼惺鬆,身著一件淡藍色睡袍,穿著黃色拖鞋,滿臉笑容。
“呼你幾次,沒有下落,我還以為你出差了,我把詩稿和意見還來了。”雨亭說。
“請進,請進,貴客,貴客。”
洪強把雨亭讓進客廳,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房間,裝修上乘,布置優雅。客廳內壁上有個條幅,上書四個大字:難得胡塗。兩側壁上有洪強在美國的照片。
洪強沏了咖啡,熱氣騰騰,端給雨亭,雨亭呷了一口,覺得有淡淡的苦澀。
“沒有多加糖,食物要少吃糖,咱們已過不惑之年,防病於未然,防止糖尿病。”洪強眼疾心快,已看出雨亭的心思。
雨亭平時開玩笑說,未到先知的是諸葛亮,到了才知的是曹操,事後方知的是周瑜,事後還不知的是蔣幹。他說,洪強是小諸葛。因為是小諸葛,經商合適;因為經常未到先知,所以才賺錢。
洪強侃侃而談,他說此次誌摩杯大賽旗開得勝,隻等馬到成功,誰是馬呢?是諸位獲獎者進京,有馬必有伯樂,誰是伯樂?自然是諸位同僚;黃秋水算一個,你雨亭算一個,飛天算一個,還有幾位老前輩。這些入賽者都是馬嗎?我看不然,都給馬的待遇,所有參賽都是三等獎,一、二等獎從中選拔,自然要看馬的屁股能拉多少金子,根據金重量而定。這些馬有好馬、金馬、盲馬、瘸馬、病馬、老馬,馬駒,不用理論,伯樂呢,不是“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也不是老眼昏花,病態龍鍾,而是心中有數,能數出一二三四來,心中有杆秤,能稱出五六七八斤重來。現在的社會已經越來越實際了,不實際,想入非非,就貧困潦倒,喝西北風去,當年杜子美老夫子不實際,茅屋為積風所破。李太白不實際,骨頭險些壓斷了,酒缸差點空了。陶淵明不願折腰向鄉裏小人,隻能栽著殘菊,落得個淒淒慘慘,空做桃花源夢;死時份量也就五十來斤,黃土一埋,殘菊殉葬,空落虛名。什麼叫實際?就是實實在在幹,實實在在賺錢,實實在在享福,實實在在樂嗬……
衛生間的門開了,水妮走了出來。
雨亭一看愣住了,水妮怎麼會在這裏,她是中央音樂學院的學生,不是到日本東京演出去了嗎?她是黃秋水帶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