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與他對酌,目光流盼,含情脈脈。夢雨在這眼神之中,忽然產生了一種想法,這想法一閃而過,但他掂出穗子的的確確可以有一把金鑰匙的份量。

穗子向他講起自己的身世,她根本不是上海人,而是浙江省溫州地區一個農戶的女兒,祖先世代為農,祖父在務農的同時跑些小生意。她姐妹9人,四歲時父母雙亡,依靠大姐拉扯長大成人。為了謀生,從小和姐姐們一起賣瓜籽……穗子講到這時,夢雨眼前依稀出現這樣的情景,熙熙攘攘的鄉村集市,一個小姑娘紮著紅頭繩,挎著一個小竹籃,籃裏盛著滿滿的溫熱的瓜籽,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叫賣著……

“我從小就立誌要發憤圖強,要掙錢,隻要有了經濟實力,就能自立於世。”穗子的眼睛裏溫柔的色彩一掃而空,眼神堅毅,表情嚴肅,夢雨有點毛發悚然。

“我把賣瓜籽的錢一點點攢起來買書讀,買文具,刻苦讀書,從小學到中學,我的功課成績在學校名列前茅;考大學時,我的高考成績名列溫州地區第二名。大學畢業後,我選擇了記者這個職業,這個職業跳躍性強,可以接觸任何人,在中國雖然稱不上是無冕之王,但可以通天入地,又可以成為生意家之間的媒介。做廣告更是輕車熟路,再加上女人的魅力,十有八九會成功。”

夢雨靜靜地聽著,不露聲色。

穗子挪了一下臀部,呷了一口酒。

“這個社會沒有錢不行,有了錢我什麼都不怕!不是領導‘炒’我,而是我‘炒’領導。當然我現在實力還不夠,隻能稱得上是小款,但是我正籌劃著一個大的事業。我準備承包報社一個新聞文化公司,自任總經理。籌集一部《中國當代女傑》的大型書籍。雨,我把你當知已,你可要保密,這是商業機密。我不要報社一分錢,隻租用報社兩個房間;請兩位大款朋友,投次20萬起家,每年交報社10萬剩下的錢都是我的。一聽10萬,報社的領導一個個樂開了花,他們滿口答應,還以為抱了一個‘金娃娃’這些傻昌兒!他們哪裏懂得這裏的奧妙?給他們涮了,他們還往上漂;給他們賣了,還幫著數錢,這些書呆子!因為我工資獎金一年不過一萬多元,他們不投一分錢,我工資獎金自理,每年還要交給他們十萬元,他們當然美得屁顛屁顛的。可是,你算算看,我要征集100多個女企業家,每人一版交3萬,兩版交6萬,僅毛收入就得500多萬元,還不算那些廣告費。我再征集那些女委員、女部長、女省長、女市長、女名流,這些人不要分文,隻是‘三陪’。每個女傑刊登一千多字多登一些這些女企業家何樂而不為?”

夢雨聽得心花怒放,不禁讚道:“妙哉!妙哉!”

穗子激動得坐在夢雨的腿上,又喋喋不休地說下去,“又再招聘幾個精明強悍的美男子,發到全國各地去,找那些經濟效益好的女企業家遊說。這些‘蘇秦’、‘張儀’我一不管路費,二不管夥食住宿費,哪個拉來客戶,給哪個按10%提成,那些空手而歸的,我一腳把他踹開。”

“高,高,實在是高!”夢雨越琢磨越覺得這個計策好,於是說道:“我也算一個吧。”

穗子高興地摟著他的脖子,“大才子,那不委屈你了,打工,跑腿,是你幹的嗎?”

“我不在乎,這也是我的本行。”夢雨道。

“咱們倆今後怎麼合作,那得看咱們怎麼發展了。”說到這裏,穗子傾了傾身子,深情脈脈地望著他。

“我可沒有北京市戶口。”夢雨說完,臉色緋紅。

“現在是全國人口大流動,還要什麼戶口?再說有錢也能買進京戶口。”

“我可沒有什麼錢,連小款資格都不夠格。”夢雨囁嚅地說。

“隻要有人,什麼人間奇跡也能創造出來!”穗子興奮地說著,將酒一飲而盡。

夢雨有些燥熱,心門被無數小鹿撞得“砰砰”直響。他一把摟定了穗子;穗子把她的紅唇印在夢雨很有棱角的臉上。

穗子咯咯地笑起來。

原來夢雨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紅痕。

穗子接連在夢雨的臉上印了幾個紅痕。

夢雨變成了一個雜技演員。

一個小醜演員。

夢雨全身激動得似火爆發一般,岩漿洶湧著,澎湃著,奔騰著,噴射欲出。他忍不住抱起了穗子,就像抱起一個溫軟如玉的娃娃。

他抱起穗子,進入臥室。

臥室內也是暖色氛圍,柔軟的雙人水床,一排暖紅色的臥室櫃,壁上有一幅穗子的玉照,一米多高半米多寬,穗子赤身裸體,手托一個水罐,兩隻大眼睛詭異、明亮,身體豐腴,有點歐洲女人的味道。她是模仿安格爾的名畫《泉》做的姿勢;光線十足,很有立體感。

夢雨沒顧上看《泉》,將穗子扔到床上,穗子彈起有半尺高,她咯咯笑著。

夢雨撲了上去,像壓住一隻小白兔……

“不,我不喜歡……”穗子喘息著叫著。

夢雨臉一紅,“不喜歡我?”他臉上露出惶惑的神情。

穗子搖搖頭。

“我要幹幹淨淨舒舒服服的……這應該很莊嚴、神對……”穗子嚴肅地說。

對她一本正經的樣了,夢雨有點不知所措。

穗子會了起來。

“我去洗個澡,你也洗個澡。”穗子說完,像一尾小魚一樣,溜出了臥室。

衛生間傳出水的淅瀝聲。

夢雨來到衛生間門前,透過霧玻璃,他隱隱約約看到了穗子肉色的輪廊,像一幅朦朧畫作。

他拉開了衛生間的門。

“啊!”穗子尖叫一聲,看過浴巾擋住了身體。

“你要幹什麼?”

夢雨有點莫名其妙。

“我不習慣這樣,你出去!”穗子顯得有些不滿。

夢雨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他的臉發燒,連脖頸都感到發熱。

他退了出來,關上了門。

水淅淅瀝瀝響起來。

水聲,聽起來不像音樂。

夢雨回到床上,拉過被子,蓋住身體。

一忽兒,穗子出來了,若無其事地走進臥室。

“水已經調好了,你去洗吧。”她平靜地說。

夢雨似犯罪一般,溜出被子,溜出了房間。

衛生間裏彌漫著香氣,脂粉香,薄荷香,杏仁香……夢雨憑噴頭的雨絲滑過他的全身。他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夢雨才從陣顫中蘇醒過來。

穗子萎縮在他的懷裏,像一隻小貓。

“你這個沒有用的家夥!”她恨恨地說著。

“不過,即使這樣我也喜歡你……”她說完,頭一歪就睡著了。

夢雨的BP機響了,BP機在褲袋裏。夢雨抓過褲子,摸出了BP機。

是夢苑來的,這個該死的夢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