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拚命追憶……
又有一個風流俊俏的年輕女人擠了上來,她依偎著那個大漢。
那個大漢和女人不見了。
人去橋空。
他終於想起來了,那大漢就是公安部門通緝的逃犯“黑虎”。
他推開夢苑,跳出水池,躍上石階,衝到橋頭。
橋上空空。
雨亭四下張望,哪裏還有“黑虎”的影子。
雨亭晚上11時才到家,傳達室看門老人遞給他一封信。
這封信來自新疆烏魯木齊,文字娟秀,是一個少女寫的,她曾在北京天才文藝社聽過雨亭的文學課,雨亭也記不清這個少女的模樣。這個少女疾迷文學,暗戀上了他。她很會寫信,這已經是第七封信了。雨亭隻把她當做小妹妹,又不願傷害她,每次回信都僅談文學。誰知這少女愈來愈癡迷,第六封來信竟常常夢見他,一夢見他就見到旭日東升,還要把貞操獻給他。雨亭覺得她近乎幼稚,有點為難。
雨亭展開信,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跡又出現了,
“我們這裏下雪了,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我的心情好像特別激動,我真想立刻告訴你,我的天空正飄揚著潔白的雪花。你就是我的雪花,我會飛落在你的心上,永不離去。為不影響你的工作,一直未給你寫信,可是多日來,我卻念念難忘;難忘落雪時的激動情緒,這樣偉大的思念為什麼不告訴你呢?”
今天又見雪花飛揚,我想,我一定會給你寫信,告訴你北國風光,萬裏雪飄,告訴你心的空間惟餘茫茫,告訴你每一個落雪的日子,我都會加倍地思念你、品味你。
雨哥哥,下雪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你的雪兒
夢苑的哥哥夢雨是典型的北方美男子,他的形象容易讓女孩子著迷。雨亭想:“夢苑和夢雨的父母一定長得漂亮,這是血統的緣故,夢苑像美麗的公主,夢雨似英俊的一王子。”
夢雨在首都機場下機,雨亭和夢苑請洪強接站。雨亭晚上在前門全聚烤鴨店招待這位來自鬆江畔的美男子。
露露特意舉辦了一個文化沙龍活動,請夢雨參加。這次活動討論的主題是“品味人生”,地點在名流書屋。黃秋水、飛天、雨亭、夢苑、牧牧、老慶、銀玲、新穎、洪強、水妮、芬芳、穗子、崢嶸、心蕊等都參加了,人才濟濟,歡聚一堂,秉燭書屋,情意融融,大家各抒已見,議論叢生。
黃秋水絮絮不休地說:“唐代大詩人白居易在一個飛雪將至的晚上邀請朋友喝酒:綠墳新酒在小火爐上溫著,朋友們席地而坐,窗外雪花已飄飄而下,喝一口溫酒,聊幾句閑話,喝著喝著便醉了,醉了是很難酣暢地談天的……”
飛天道:“當然,朋友執手談天的雨,最好不是淒風苦雨敲打梧桐殘葉,喚起無法言說的孤寂與落寞。雨與雪不同,雨是那種綿綿不盡的細雨,隨意地輕飄著,輕輕敲打著人們疲憊的靈魂,它像個自由自在的精靈,在天地之間遊蕩。牧牧有《雨》詩:‘連雲接寒添迢遞,酒幕侵燈送寂寥。一夜不眠孤客耳,主人窗外有芭蕉。’雨打芭蕉,清燈漂壁,醉眠雨夜,聽著雨打芭蕉的聲音無盡地傳來,又無盡地消失,反反複複,夜有多長呢?雨聲有多少呢?難耐的孤寂打濕了詩人的孤眠……”
黃秋水道:“晚唐詩人李商隱《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共話巴夜雨時。’夜雨巴山地,情寄南北間,多少希望相擁相臥,一起談談巴山夜雨,談談多日在心中的情絲。一夜細雨,一夜情語,人生佳境,相逢何時?”
雨亭不經意間發現穗子正與夢雨親密敘話,這個女人真有手段,初次見麵就與夢雨談妥一則廣告;夢雨答應在穗子所在的報社做一個6萬元的廣告。穗子的臉幾乎貼著夢雨的臉,夢雨答應回去後很快把款彙來,把有關材料和照片掛號寄給穗子。
夢苑也注意到了哥哥與穗子的密談。漂亮的女人之間一般是相克的,說實在話,她不太喜歡穗子。穗子洋氣十足,天生麗質,是很性感的女人,她是喝著黃浦江的水長大的,一個人闖蕩京城,靠八麵玲瓏和聰慧開放,拉廣告,拿提成,財運享通。起初她在一家廣告公司打工,以後當了記者,私下開辦一個廣告公司,生意紅火,她在亞運村買了一處三室一廳的住房,精心裝修,置有傳真、複印機、電腦等辦公設施。後來又托人把戶口移到北京。北京的“水”深,但她從不懼“水”,縱情馳聘政界、商界和文化界,成為有膽有識的交際花。她很少對人談起她的身世,因此她的身世始終是一個謎。她很少自己做飯或在家裏吃飯,每天幾乎都有老板宴請;酒足飯飽,或洗桑拿,或在夜總會引亢高歌。夜半乘車歸家,第二天往往睡至午後。好結交的朋友有部長、省長、市長、老板、文學家、藝術家、黑社會老大、警界人物……
她是一個傳奇性人物,她的冰清玉潔,雪肌玉膚,使人推測她出身富貴。總之,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使人感到撲朔迷離……
總之,她是一個謎。
如今喜歡上了夢雨,她從夢雨身上找到了感覺,她認為這才是她真正的歸宿。盡管和她有過親昵關係的男人不計其數,可隨著歲月淡而去,沒有留下更多的印象;或是出於感激之情,或是出於孤獨寂莫,或是利用男人,或是傾慕權勢和名人,或是由於一時衝動……總而言之,她從心裏喜歡夢雨。
夢雨似乎對穗子也很感興趣,他津津有味地聽著穗子喋喋不休的悄悄話,有時也流露出微笑。他把自己的名片交給了穗子,還在名片寫上了自己家裏的電話。他一般不輕易把住室電話留給別人,這自然是好感和信任的一種暗示。
隻有夢苑撅起了小嘴。
雨亭也在注意夢雨與穗子的交談。
晚上10時許,夢雨在夢苑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夢苑拚命搖頭,夢雨解釋了幾句,然後悄悄地走出去。一忽兒,穗子悄悄地走了出去。
露露追到門口,穗子說,大家討論熱烈,她與夢雨還有有關廣告的事情商議,不願掃大家的興,她們要到天倫王朝飯店的露天平台繼續交談。
穗子是開著自己的大宇轎車來的,這輛車紅顏色,新買不到3個月。二人上了車,飛馳而去……
桃花杏雨煙雲籠罩,北京城的夜晚,香氣幽幽,流芳淡淡,車水馬龍掩映在燈火輝煌之中,卷起一片碎金和流銀……
穗子開車帶夢雨到了自己的住處。這是亞運村以北的一片別墅群,穗子的房間是三室一廳,在18樓。
穗子拿出一串鑰匙開了防盜門和單元門,兩個人魚貫而入。
房間是新近裝修的,泛出淡淡的油漆味,客廳很大,暖色情調,橘黃色的家俱、窗簾、沙發、地板、一切擺高都過底,有點日本小木屋的味道。牆壁是淡粉色的噴塗,牆圍也是淡黃色,組合櫃中間嵌有一個29寸彩色電視機,下麵疊有錄像機、功放機、影碟機,房間配有環繞音響。壁上有一幅穗子的頭像照,24寸,黑白藝術照,照片上的穗子嫣然一笑,使人心醉。
落地燈罩暗粉色,大牡丹花紋,塑料花瓣,暗暗的,燈光泛出神秘的色彩。
穗子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裙,呈金色薔薇圖飾,隱隱約約能看到高檔時髦的粉色胸罩和內衣。她笑吟吟端來兩個高腳杯,又從酒櫃裏拿出半瓶XO酒,把酒倒進杯裏,紫紅色的酒漿瀉進杯裏,散發出醇美的酒香。
穗子又打開音響,柴可夫斯基的圓舞曲在房間內回蕩。
夢雨望著穗子色迷迷的笑容和豐滿白皙的身體,不禁有些心旌蕩漾。夢雨雖然生得魁梧英俊,又是經濟學院研究生畢業,可是始終沒有找到紅顏知已,雖已28歲,還是孑然一身。在這“商海浪潮起伏驚濤拍岸”的社會,他一直沒有找到自己的定位點,沒有尋到和平溫馨的港灣。哈爾濱美女如雲,但多是文化蘊味淡薄,目的性強,情感不夠專一;何況他又不甘心在那土地上耕耘一生,他想往京城,想往更廣袤的世界,他這匹白馬要在更遼闊的原野上縱情馳騁。他邏輯思維勝於形象思維,表麵上看他是那樣情感豐富,易於幻想的浪漫青年,實際上他很有理智,是一種冷靜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