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來了,豆瓣幹燒魚、溜肝尖、宮爆雞丁、拔絲蘋果、酸辣湯……

都是雨亭平時最喜歡吃的食物。

柳堤端起酒杯,笑盈盈地對雨亭說:“來,幹杯,為你的詩更加醇美。”

雨亭與他幹杯,朗朗也端起小杯與爸爸碰杯。雨亭與柳堤一飲而盡,女兒喝幹了椰汁,喝完了,咂巴咂巴小嘴。

“鈴……”

有人來了。

女兒跑去開了門。

一個漂亮的姑娘手裏捧一束紅玫瑰笑盈盈出現於門口。

柳堤怔住了,臉色有點蒼白。

雨亭問:“你找誰?”

“我是花店的,哪位是雨亭先生?”

“我就是。”雨亭遲疑地走上前。

“這是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小姐送給您的,她衷心地祝您生日快樂。”花店小姐把束紅玫瑰遞給雨亭。

雨亭接過紅玫瑰,有些不知所措。

紅豔豔的玫瑰,一共12支。

是誰送的?有誰知道他的生日?

雨亭的腦海裏飛速閃過幾個人的名字:

夢苑?芬芳?……

或是老慶、牧牧、惡作劇……

或者是柳堤,一個鬧劇……

他看看柳堤,她臉色不太好看。

花店小姐離去了,一股香氣遺在屋內。

“是你送的?”他問柳堤。

柳堤搖搖頭。她從臥室找來一個大花瓶,彩色花瓶上一隻火鳳凰飄飄欲飛……

柳堤裝了半瓶水,然後鄭重地把紅玫瑰插進花瓶,放到臥室內的梳妝台上。

雨亭看見她那麼莊嚴的神情,心裏湧起一陣激動,同時不免感到有幾分內疚。

夜深了。

雨亭仍在床上回味著,從從未見柳堤這麼溫柔過。他覺得這張床實在太好了。

柳堤的一席話使他舉一反三:“生日就怕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重複,再好的感情也需要不斷更新。不要埋怨男人變心,埋怨男人婚後不如婚前。要會調節,時時讓他又驚又喜,譬如,換換發型,家裏調整一個擺設,學做一道新菜,特別是新學了一門知識……隨著時代的變化,丈夫進步了,而你還在原地踏步。他喜新厭舊——喜歡全新的你,厭棄陳舊的你——無可厚非。家庭生活、感情生活不能太刻板太有計劃,要有意外,要有靈機一動,哪怕措手不及,如此才魅力無窮。”

“男人對女人也一樣,要不斷地有新創意,新成果,新變化,她才能不斷地崇拜你。如果你一成不變,舊的吸引力在一天天消退,新的吸引力一點看不到,那麼她移情別戀同樣無可厚非。”

“得到人,未必得到心。得到心,自然會得到人。正如兵法中最奧妙的一著:攻為心上。”

這一宿,雨亭和柳堤似乎都睡得很香甜,第二天清晨,收音機的廣播新聞定時響起來,兩個人都睜開了眼睛。

柳堤伸了伸懶腰,無意中瞥到了那放在梳妝台上的紅玫瑰,她的臉色頓時黯淡下來,沮喪地說:“哎,這花,可真鬧心……”

穗子和夢雨編的《中國當代女傑》進展順利。她們招聘的幾個人分赴全國各地,不久便有60多人彙款入選,穗子和夢雨十分高興。他的攤子越鋪越大,穗子的住處果然已十分擁擠。穗了從新穎的電腦代理公司購進3台聯想型電腦。新穎見穗子的住處太擁擠,於是建議穗子和夢雨到她的公司辦公,新穎的電腦業務開展得十分順手,新近又租用了鄰近的兩套單元做為辦公用房。穗子見新穎盛情難卻,於是暫時借用新穎公司的一套住房,穗子仍在她的住處辦公,夢雨帶2個人到新穎處辦公;穗了主管聯絡、疏通、出版事宜,夢雨負責編輯、校對等事宜。

又過了幾個月,穗子通過有關部門的關係,又破費了一些錢,終於為夢雨搞到了北京市戶口。

這天晚上,穗子和夢雨來到國際飯店旋轉餐廳,穗子顯然有些激動,她接連喝了幾杯威士忌酒,臉色緋紅。夢雨也十分高興。

穗子說:“夢雨,你知道,我從小父母雙亡,是孤女,是姐姐們拉扯我長大;我吃過不少苦,生活中幾多坎坷,幾多磨難;我是咬著牙成長起來的。後來我考上了大學,大學畢業後找到了一份體麵的工作,如今又通過自己努力,有了一些錢。誠然,錢是沒有止境的,但是沒有錢又雨步難行。多少年來,我一直在尋找真正的愛情。我孤獨、彷徨、徘徊、苦悶,遇到你,我自認為找到了愛情……”

說到這裏,穗子已熱淚盈盈,她含情脈脈地望著夢雨。“我也不知為什麼,我對你的感情是那麼強烈,強烈得使我不能自持、強烈得使發抖,有時我在想,隻要有了你我的真情,什麼名、什麼利,都可以付諸東流。金錢是什麼東西?一堆廢紙,錢是王八蛋!……”穗子激動得說不下去了。

就是再冷的心腸也要被穗子此刻的一席肺腑之語感動得落淚,夢雨也淌下淚來,他緩緩舉起酒杯,“穗子,你的情我領了,我與你是心心相印!”

穗子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也不管旁邊有無顧客,她忘情地撲到夢雨的懷裏。

夢雨用手撫摸著她的頭發,一言不發。他在想:自己對穗子究竟是一種什麼感情呢?不知為什麼,他和穗子所做的一切,都那麼理智,那麼清醒。他隱隱的覺得,穗子還是沒有真正抓住她的心,每當他與他……總是感到一種不可名狀的空虛。盡管穗子天生麗質,又是那麼聰慧。穗子的住處,可能還不是他最後的歸宿。

穗子見他沉默不語,接著說:“我可以坦率地告訴你,早在17歲時我已失身,以後與一些男人有過那種關係,但有的是出於一種感謝之情,從來沒有真正投入過情感,不是我不願投入,而是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找到這種感覺!”

夢雨擁緊了她。“穗子,你的過去是曆史,我不願多聽,也不會在乎,我要的是新生的你。但是我恐怕不能給你真正的快樂……”說到這兒,夢雨臉一紅。

“我不在乎……”穗子拭了拭眼淚。

“我們結婚吧?”穗子把臉埋到夢雨的臂彎裏。

夢雨點了點頭。

除夕之夜,穗子和夢雨結婚了。

他們在國際藝苑擺了兩桌酒席。雨亭、夢苑、露露、湯姆、黃秋水、牧牧、老慶、銀玲、洪強、水妮、飛天、芬芳、崢嶸、心蕊等都趕來賀喜。

新穎姍姍來遲,她穿了一件黑色皮大衣,頭發梳得光亮,手捧一束鮮花,遞到穗子的手裏。

夢雨覺得,她的目光有些異樣。

自從新穎與她的台灣情人,那位有名的公司老板分手之後,她愈發寂寞,把全部愛心投入到事業之中。

新穎擁抱了一下穗子,“穗子,我祝願你得到了幸福。”

穗子拉新穎在空位上坐下,小聲對她說:“新穎,我也祝願你能找到幸福。”

黃秋水見人都到齊了,於是說道:“咱們這些人裏,我年歲最大……”

老慶嘟囔道:“你又賣老。”

黃秋水瞥了他一眼,“酒越濃越好,人越老越好。現在好多靚妹都喜歡老頭。”

“那是有錢的老頭!”老慶大聲叫道。

“我提個建議,今天是穗子和夢雨大喜的日子,咱們沙龍裏的每個人送一段格言給他們,算是帶有文化品味的一種祝福。”

“好,我讚成。”露露一邊吐掉一塊雞骨頭,一邊高舉雙手大聲地說。

“我也讚成”!雨亭也舉起了手。

大家都舉起了手。

黃秋水說:“我年歲最大,就從我這裏開始,依次說。”

“你寫了一部格言集,當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老慶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