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指尖在臉上遊·走，鼻腔充斥著血腥味，林慕孜甚至能感覺到他抹在自己臉上的黏膩的血液。
“別碰我！”林慕孜猛地打掉了他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
房晚臣看著她厭惡的目光，心髒那裏忽然疼得厲害，比林慕孜親手刺入的那一刀還要疼。
他沒有再碰她。
他隻是定定地看著林慕孜，勾起了唇，隻不過他的偽裝學習能力再強，那個笑容也難看極了。
明明已經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能接受的。
房晚臣忽然覺得笑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教授就……這麼地討厭我？”他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靜且淡漠，以試圖來掩飾自己的失望和不安。
林慕孜根本就聽不出他語氣裏的其他意味，她隻是覺得此刻的房晚臣——不，應該叫W-1，他的每一個動作，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她瀕臨崩潰的邊緣。
如果房晚臣不是W-1，她依舊會生氣，會毫不猶豫地試圖殺死他，會為此感到愧疚，在他平安無事之後甚至想到兩人就此扯平，會不會還有……可能？
但是他是W-1，是那個她耗費了巨大心血，親手製作出來的，超智能機器人。
房晚臣是一個機器人。
他是一台……機器。
林慕孜緊緊地握起了拳頭，指甲狠狠地嵌入了肉中，她臉色慘白，比之房晚臣根本好不到哪裏去。
“在我醒來之前，”林慕孜嗓子幹得厲害，她苦笑，“我自認為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教授是我的全部。”房晚臣語氣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他淡淡一笑，那笑容柔軟地像是春天裏的一朵雲。
“我真的，喜歡教授。”
“嗬嗬……”林慕孜忽然也跟著笑了，隻是那笑冷冽諷刺，她自嘲道：“我真是瘋了，居然在問一台機器為什麼。”
房晚臣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林慕孜的話就像是無數的匕首，在他早已破爛不堪的心髒上又狠狠地刺下，一瞬間鮮血淋漓。
他費盡了千辛萬苦才肯承認的，才意識到的，才開始視若珍寶捧起來的那份喜歡，林教授她，不稀罕。
在教授心中，原來他自始至終都隻能是一台冷冰冰的……機器。
她甚至不屑問他為什麼這樣做。
原來那些他自以為是的失望和痛苦，都抵不過她現在這當麵一句話帶給他的絕望。
“阿慕。”
“別那樣叫我！”林慕孜猛地抬起頭，眼眶通紅，眼裏卻沒有一滴淚。
房晚臣愣了一瞬，他從來沒有見到過教授這副模樣。
林慕孜覺得房晚臣的每一個表情都刺眼無比，他明明就是一台機器，明明全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金屬線路還有她輸入的代碼程序，他為什麼偏偏要做出人類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分明也很難過的樣子！
林慕孜一點也不想看到他，她轉身，想要擰開門把手就走。
然而門卻被人死死地摁住。
她轉過身來冷冷一笑，“你還想怎麼樣？芯片裏麵的東西你恐怕都已經拷貝好了吧？”
“現在，難道你還不滿意嗎？W-1.”
房晚臣抿著唇，胳膊卻依舊伸直了摁著門，不肯讓她離開。
林慕孜即使氣昏了頭，也沒有蠢到想要和W-1動手，W-1的武力值是她花了血本的地方，他同一整支軍隊對抗都可以勝得輕鬆——這也是最初想讓她給他安裝上抑製程序原因。
如果沒有抑製程序，一旦W-1有了對抗人類的心思，任何人都很難阻止他，林慕孜也不會例外。
所以她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你留下來。”房晚臣的語氣很是陰冷，連笑容都變得晦暗起來，“你哪裏都不許去。”
林慕孜極力壓抑著自己想要動手的衝動，語氣不善道：“最起碼給我一個理由。”
“我喜歡你，這個理由難道不夠嗎？”房晚臣笑道。
林慕孜嗤笑了一聲，諷刺道：“難道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一台機器同我說喜歡？哈。”
房晚臣的目光陰沉了一瞬，他不喜歡這樣一個渾身都是刺的教授，可是目光偏偏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半分。
“我是一台機器。”房晚臣語氣淡漠地對她說：“可這台機器是教授你親自製造出來的，喜歡上自己親手製造出來的機器，我現在十分想要知道——”
“此時此刻的教授，會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