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左丞相答應著,“長公主既吩咐了,老臣便盡心盡力去辦,絕不會讓仲公主受一點委屈。”
“那就有勞丞相了。”
萬司國。
天空碧藍澄淨,萬裏無雲,微涼的秋意早已將整個世界浸透,天高氣爽,令人萬般疏朗。
城門外,那一麵麵朱紅色大纛旗隨風翻滾著,百萬將士儼儼成陣,肅然無聲,銀色盔甲穿織成一片海浪,在日光下散著凜冽的殺氣。
轉眼,日上三竿,隻見為首某個將士號旗一揮,瞬間,滔天的號角之聲在天地之間崩放出來,以翻山倒海之勢席卷而來,威風凜凜,僅這股蕩蕩雄武之氣便足以將敵軍嚇得屁滾尿流。
大軍前方,王後娘娘並各宮裏的親眷皆出來為君上送行。隻見平日裏少言寡語,不甚裝扮的王後娘娘此刻一身華貴盛妝,香粉敷麵,但畢竟年老,額角上浮出淡淡的魚尾紋,她神色端莊,顯示出一股貴族婦女特有的高高在上的氣質。
身旁,明幽落的裝扮卻一如往常,還是那樣豔烈的紅裳,美徹心魂,比起大她整整兩輪的王後娘娘,她就如同一個流連人間的邪魅仙靈,天山雪肌,蒼瘦黛眉,高冷絳唇,眉間一點朱砂透著她滲入骨髓裏的冷傲。
再往後,是萬玹和萬珝兩位嫡公子,雖同是王後娘娘所生,可遠遠看去,任誰也不敢相信這樣迥然不同的兩個人竟是親生兄弟。長公子萬玹一張樸實憨厚的國字臉上,兩隻奸詐的眼睛卻隱隱放著精光,他把雙手背在身後,看起來貌似和藹可親,可實際上卻陰險虛偽。
與之相比,仲公子萬珝無疑是幽靜山穀中一縷和煦的清風,澄淨雙眸洗盡世間所有鉛華,然這濯濯如初生的瞳孔中似有憂思愁緒,千絲萬縷,繾綣情愫雖無根而生,隨風飄蕩,卻擾人魂魄,他心不在焉。
秋風起,素青衣袂翩然翻飛,他眉眼如畫,淡漠地觀望著這一浩大的送行隊伍,心中沒來由地重似千鈞。
“籲——”戰馬一聲嘶鳴,隨著雷霆般地號角聲直破蒼穹,國君萬鈞勒緊韁繩,神色嚴峻,
“都回去吧!”他向他們擺手,蒼老的眼眸中盡力推掩著那股不舍之情,身上的黃金盔甲似有千斤重,他明白,此去一戰,極有可能成為訣別。
“君上!”王後娘娘流著眼淚追了兩步,可耐不住身邊侍女的阻攔,她不得不收了腳步,掩麵而泣。
明幽落亦滾下淚水,隻是她沒有追出去,國君的離開並沒有讓她產生絲毫悲傷的情緒,她知道,這一陣噬骨的疼痛完全來源於身後的那個寡淡如水的身影。
他沒有看她,她亦不敢看他。
“落兒,回去吧!”萬鈞見明幽落流淚,心中大為不忍,高聲喊道,“這裏風涼,你身子剛好些……”
明幽落欠身從命,由侍女攙扶著,轉身緩緩走向不遠處停著的車轎。
萬鈞這才放了心,揮動馬鞭,大喝一聲,“出發!”
頓時,千軍萬馬齊齊向遠方奔走而去,塵土飛揚,號角震耳,人馬沸騰,天地浩蕩。
“娘娘!”凝溫早已在轎前候著,見明幽落忘情,掉了眼淚,心中又是一陣擔憂,“娘娘快別如此,這裏風大,臉上淚痕被風一嗖,回去又該疼了。”說著,便從袖口掏出一方絹絲手帕,輕柔地替她將臉上淚水拭去。
明幽落隻擺擺手,唯恐她這一淒傷之態被人瞧了去,故強裝著擺出一副冷若冰霜之色,對凝溫道,“扶我進去。”
凝溫應一聲,便攙著明幽落進了轎子,自己也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