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夫人的福氣,休說氣運不好的話。”馬氏方才無話,隨把前夜的夢,對六姐說知。
六姐道:“想是心中有點思慮,故有此夢。夫人若有懷疑,不如候容師傅到時,求他參詳參詳也好。”馬氏點頭稱是。
果然過了數日,容尼已進府上來,說道:“明兒初九,就是黃道吉日,就開壇念經禳火星罷。”馬氏就囑咐六姐,著管家預備。容尼又道:“昨兒那件繡衣,已送到庵裏去,縫的標致得很。隻怕這些貴重物,我的空門中人,用著就損了福氣。”
馬氏道:“哪裏說?這又不是皇帝龍袍,折什麼福?”說了,大家都笑起來。那一夜無話。
次日,容尼又招幾個尼姑同來,就在大廳子裏擺設香案,開壇念經。都由容尼打點,所有念經,都是各尼在壇上嗷嗷嘈嘈,容尼卻日夕都和馬氏談天。馬氏忽然省起一事一就把那夜的夢兒,求他參詳。容尼一想道:“這夢來得很惡,我們卻不敢多說。”馬氏道:“怕怎麼?你隻管講來便是。”容尼仍是欲吞欲吐,馬氏早知他的意思,急喚離左右。容尼才說道:“這夢想來,夫人身上很有不利。”說到這時,容尼又掩口住下,又不願說了。馬氏再問了兩次,容尼道:“雷火燒身,自然是不好,隻在卦上說來,震為雷,震又為長男,這樣恐是令長男於夫人身上有點不利,也未可定。”馬氏聽了,登時麵色一變,徐說道:“師傅這話很有道理,我的長男是二房所出,年紀也漸漸長大起來了,我倒要防備他,望師傅休把這話泄漏才好。”容尼道:“此事隻有兩人知得,哪有泄漏之理?”說罷無話。自此馬氏就把長子記在心頭了。
過了幾天,功德早已完滿,又禮過焰口,超了幽,就打發各尼回去,隻容尼一人常常來往。馬氏徐令管家把府裏遇火前後各事,報知周庸祐,隨後又議往香港居住因自從到增沙的宅裏,身子不大快,每夜又常發噩夢;二來心中又不願和二房居住,因此上遷居之心愈急,就令馮管家先往香港尋宅子。因周庸祐向有幾位姬人在香港士丹利街居住,因忖向日東橫街的宅子,何等寬大,今香港屋價比省城卻自不同,哪裏尋得這般大宅子?況馬氏的性兒,是最好聽戲的,竟日連宵,也不見厭,香港哪裏使得?若尋了來,不合馬氏的意,總是枉言,倒不如命六姐前往。因六姐平日最得馬氏的歡心,無論找了什麼宅子,馬氏料然沒有不喜歡的。因此管家轉令六姐來港,那六姐自不敢怠慢。
到港後,先到了士丹利街的別宅子,先見了第六房姨太王春桂,訴以尋醫遷寓香港之事。春桂道:“這也難說了,馬氏夫人好聽戲,在東橫街府裏時,差不多要天天唱戲的。若在香港裏,要在屋裏並建戲台,是萬中無一的。倘不合意,就要使性兒罵人,故此事我不敢參議,任從六姐於去便是。”六姐道:“與人承買,怕要多延時日,不如權且租賃,待夫人下來,合意的就買了,不合的就另行尋過,豈不甚好?”春桂道:“這樣也使得。我的兒聽得重慶戲院旁邊,有所大宅子,或招租,或出賣,均無不合的。這裏又近戲場,聽戲也容易,不如先與租賃,待夫人到時再酌罷。”六姐道:“這樣很好,待我走一遭,看看那宅子是怎麼樣的,然後口覆夫人定奪便是。”說了,春桂即令仆婦引六姐前去。六姐看了那街道雖不甚堂皇,隻那所宅子還是寬大,廳堂房舍也齊備了,緊貼戲院。若加些土木,即在窗兒可能看戲,料然馬氏沒有不合的。看罷,就即與屋主說合了,訂明先租後買。自己先回省城去,把那屋貼挨戲院,看戲怎麼方便,及屋裏寬敞,一一對馬氏說知。
馬氏道:“有這般可巧的地位,是最好的了。我自從過新年後,沒一天是安寧的,目下就要搬遷。但望到港時住了,得個平安就罷了。”六姐聽了,又把附近重慶戲院的宅子從前住的如何平安,如何吉利,透情說了一會。馬氏十分歡喜,便傳馮管家進來,說明要立刻遷往香港,眼前就要打點,一兩天即要搬妥。所有貴重物件,先自付寄,餘外細軟,待啟程時攜帶。正是:故府方才成瓦礫,香江今又煥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