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周淑姬出閣嫁豪門 德榷使吞金殉宦海(1 / 3)

卻說馮少伍自羊城返港,說稱:“現在西關有所大宅子,真是城廂內外曾未見過的敞大華美,隻可惜那業主不是賣屋的人,因此頗不易購得。”馬氏正不知此屋果屬何人的,便問業主是什麼名姓。馮少伍道:“那屋不過是方才建做好的,業主本貫順德人氏,前任福建船政大臣的兒子,正署福建興泉水道,姓黎的喚做學廉,他的家當可近百萬上下,看來就不是賣屋的人了。”馬氏聽得,徐徐答道:“果然他不是賣屋的人,隻求他相讓或者使得。”馮少伍道:“說那個讓字,不過是好聽些罷了。他既不能賣,便是不能讓的,而且見他亦難以開口。”馬氏道:“這話也說得是,不如慢些商量罷。”馮少伍聽了,即自辭出。

在周庸祐之意,本不欲要尋什麼大屋,奈是馬氏喜歡的,覺不好違他,便暗地裏與馮少伍商酌好,另尋別家子購買將來。馮少伍道:“這也難說的了,像東橫街舊宅這般大的,還沒有呢。馬夫人反說較前兒宅子大的加倍,越發難了。大人試想:有這般大的宅子的人家,就不是賣業的人家了。”周庸祐覺得此言有理,即與馬氏籌議,奈馬氏必要購所大屋子在省城裏,好時常來往,便借嫁女的事,趕緊辦來。

周庸祐道:“不如與姓黎的暫時借作嫁女之用,隨後再行打算。”馬氏道:“若他不肯賣時,就借來一用也好。”

周庸祐答個“是”,便口城去,好尋姓黎的認識,商量那間屋子的事。那姓黎的答道:“我這宅子是方才建築成了,哪便借過別人?老哥你說罷。”周庸祐道:“既是不能借得,就把來相讓,值得多少,小弟照價奉還便是。”姓黎的聽了,見自己無可造詞,暗忖自己這間屋子,起時費了八萬銀子上下,我不如說多些,他料然不甘願出這等多價,這時就可了事。便答道:“我這間屋子起來,連工資材料,統費了十六萬金。如足下能備辦這等價時,就把來相讓便是。”

那姓黎的說這話,分明是估量他不買的了。誰想周庸祐一聽,反沒半點思疑,又沒有求減,就滿口應承。姓黎的聽了,不禁愕然,自己又難反口,沒奈何隻得允了。立刻交了幾千定銀,一麵回覆馬氏,好不歡喜,隨備足十六萬銀兩的價銀,交易清楚。就打點嫁女的事,卻令人分頭趕辦妝奩。因周家這一次是兒女婚嫁第一宗事,又是馬氏的親女,自然是要加倍張皇。

那馬氏的長女,喚做淑姬,又從來嬌慣的,因見周家向來多用紫檀床,就著人對蔡家說知,要購辦紫檀床一張。蔡家聽得,叵耐當時紫檀木很少,若把三五百買張洋式的床子,較還易些;今紫檀床每張不下八百兩銀子上下,倒沒緊要,究竟不易尋得來。隻周家如此致囑,就不好違他,便上天下地,找尋一遍,才找得一張床子,是紫檀木的,卻用銀子一千一百元買了回家,發覆過周家。那時周家妝奩也辦得八九床帳,分冬夏兩季,是花羅花縐的;帳鉤是一對金嵌花的打成;杭花縐的棉褥子,上麵蓋著兩張美國辦來的上等鶴茸被子。至於大排的酸枝大號台椅的兩副,二號的兩副,兩張酸技機子,上放兩個古磁窯的大花瓶。大小時鍾表不下十來個,其餘羅縐帳軸,也不消說了。至於木料的共三千銀子上下,瓷器的二千銀子上下。

衣服就是京醬寧綢灰鼠皮襖、雪青花縐金貂皮襖、泥金花緞子銀鼠皮襖、荷蘭緞子的灰鼠花縐箭袖小襖,又局緞銀鼠箭袖皮襖各一件,大褂子二件,餘外一切貴重衣物裙帶,不能細說。統計辦服式的費去一萬銀子上下。頭麵就是釵環簪耳,都是鑲嵌珍珠,或是鑽石不等。手上就是金嵌珍珠鐲子一對,金嵌鑽石鐲子一對。至於金器物件,倒不能說得許多。統計辦頭麵的費去三萬銀子上下。著特別的,就是嵌著大顆珍珠的抹額,與足登那對弓鞋幫口嵌的鑽石,真是罕有見的。還有一宗奇事,是房內幾張宮座椅子上,卻鋪著灰鼠皮,奢華綺麗,實向來未有。各事辦得停妥,統共奩具不下六七萬銀子,另隨嫁使用的,約備二萬元上下。統共計木料、錫器、瓷器、金銀炕盅、房內物件及床鋪被褥、顧繡墊搭,以至皮草衣服、帳軸與一切台椅,及隨嫁使用的銀子,總不下十萬來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