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爭家權長子誤婚期 重洋文京卿尋侍妾(1 / 3)

話說那姓梁的向駱子棠罵了周庸祐一頓,出了門來,意欲將他所題助五十塊銀子,不要他捐出也罷。但善事的隻是樂捐,不要勒捐的,也不能使氣,說得這等話,隻如此惜財沒理之人,反被他搶白了幾句,實在不甘。惟是捐多捐少,本不能奈得他何,隻好看他悻入的錢,將來怎樣結局便罷了。

不表姓梁的自言自語。且說周庸祐回到後堂,見了馬氏,仍是麵色不豫,急的解說了幾句,便說些別的橫枝兒話,支使開了。過了三兩天,即行發王氏春桂回香港居住,又令長子周應揚返回三房香屏姨太太處居住,免使他各人常常見麵,如釘刺一般。又囑咐家人,休把日前春桂鬧出的事傳揚出外,免致出醜,所以家人倒不敢將此事說出去。

次日,八姨太也聞得人說,因六房春桂有要尋短見的事,少不免過府來問個緣故,連十二宅周大娘子也過來問候。在馬氏這一邊說來,倒當這事是認真有的,隻責周庸祐不管束他兒子而已。各人聽得的,哪不道應揚沒道理。畢竟八姨太是有些心計的人,暗地向丫環們問明白,才知是春桂通同要嫁害二房長子的,倒伸出舌頭,歎馬氏的辣手段,也不免替長子此後擔憂。時周庸祐亦聽得街外言三語四,恐丫環口唇頭不密,越發喧傳出來,因此聽得丫環對八房姨太說,也把丫環責成一頓。自己單怕外人知得此事,一連十數天,倒不敢出門去,鎮日裏隻與馮、駱兩管家談天說地。

那日正在書房坐著,隻見三房香屏姨太那裏的家人過來,催周庸祐過去。周庸祐忙問有什麼事,家人道:“不知三姨太因什麼事,昨夜還是好端端的,今兒就有了病,像瘋癲一般,亂嚷亂叫起來,因此催大人過去。”周庸祐聽了,暗忖三房有這等病,難道是發熱燥的,如何一旦便失了常性?倒要看個明白,才好安心。便急的催轎班準備轎子,好過三房的住宅去。一麵使人先請醫生,一麵乘了轎於到來三房的住宅,早見家人像手忙腳亂的樣子,又見家人交頭接耳,指天畫地的說話。周庸祐也不暇細問,先到了後堂,但見丫環仆婦紛紛忙亂,有在神壇前點往香燭,喚救苦救難菩薩的;有圍住喚三姨太,說你要驚嚇人的。仔細一望,早見香屏臉色青黃,對周庸祐厲聲罵道:“你好沒本心!我前時待你不薄,你卻負心,乘我中途歿了,就攜了我一份大大的家資,席卷去了,跟隨別人。我尋了多時,你卻躲在這裏圖快樂,我怎肯甘休?”說了,把兩手拳亂捶亂打。

周庸祐見了此時光景,真嚇得一跳,因三房罵時的聲音,卻像一個男子漢,急潛身轉出廳上,隻囑咐人小心服侍。自忖他因甚有這等病?想了一會,猛然渾身冷汗,覺他如此,難道是他的前夫前關監督晉大人靈魂降附他的身上不成咱古道:“為人莫作乖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叵耐自己從前得香屏之時,他卻攜了晉大人一份家資,卻有二三十萬上下。今他如此說,可無疑了。又見世俗迷信的,常說過有鬼神附身的事,這時越想越真,唯有渾身打戰。

不多時,醫士已自到來,家人等都道:“這等症候是醫生難治的。”此時周庸祐已沒了主意,見人說醫生治不得,就立刻發了謝步,打發那醫生回去了。便問家人有什麼法子醫治,人說什麼,就依行什麼。有說要買柳枝、桃枝,插在家裏各處的,柳枝當是取楊枝法雨,桃枝當是桃木劍,好來辟邪;又有說要請茅山師傅的,好驅神捉鬼;又有說要請巫師畫淨水的符。你一言,我一語,鬧做一團,一一辦去。

仍見香屏忽然口指手畫,忽然努目睜視,急的再請僧道到來,畫符念咒,總沒見些功效。那些老媼仆又對著香屏間道:“你要怎麼樣,隻管說。”一聲未了,隻見香屏厲聲道:“我要回三十萬兩關平銀子,方肯罷手。不然,就要到閻王殿上對質的了!”周庸祐聽得此語,更加倍驚慌。時丫環婢仆隻在門內門外燒衣紙,住香燭,焚寶帛,鬧得天翻地覆,整整看了黃昏時候。香屏又說道:“任你們如何作用,我也不懼。我來自來,去自去。但他好小心些,他眼前命運好了,我且回去,盡有日我到來和他算賬。”說了這番話,香屏方漸漸醒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