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哽咽,這不是我記憶裏的他,他這副樣子活生生的就是當年的我——你不愛我也沒關係,隻要能遠遠的看著你也好,哪怕這樣卑微,哪怕毫無尊嚴。
原來人真的會在不知不覺中就將自己活成對方的樣子。
六歲與他相遇,如今十七年過去了,我們之間的那些過往早已不知要如何去形容,生命裏陸陸續續的就走進了那麼多人,那些橫亙在我們中間的,不止是時間無法修複的感情創傷,更是一個個故人的結局。
我以為我足夠情深,可是在宋謙遇數次欺騙我後,我轉身轉的那麼徹底,柳曦等了我那麼些年,我連去見一麵的勇氣都沒有,一麵怨憎著辜負,一麵辜負著那麼好的少年,餘杭以命護我,我卻沒有足夠的勇氣和他走下去,這些年來,生死裏來回輾轉,身心皆已疲憊不堪,我沒有辦法忘記一切,更沒有辦法回頭去和他重新開始。
我手上沾染的人命,那些人臨死前的詛咒,我忘不了,我背負一身罪孽,又怎敢期待有個好結局呢!我這樣一個人,怎麼敢,怎麼敢求他的一生呢!
扭頭,錯開與他相對的視線,我理了理袖子,然後說到:“你能為我做什麼?打架殺人你不會,走私販毒你也不會,給你把槍,你連扳機都不會扣,哼……要是煮飯洗衣的話,我的傭人絕對比你做的好!”。
他說:“你如果想,我可以的!”。
我沒再回他話,隻是邁開了步子,慢慢往家走,他也沒再多話,快步跟了上來,關於他為什麼會來香港我沒有問,關於他為什麼那麼恰巧的出現在那裏目睹我做的一切,我也沒有問,有些事情,深究起來,反而沒意思了。
隻是從那一日起,他便再也沒有離開,無論我多晚出門去辦事,他總是不會多問一句,大衣他一定要親自為我穿上,辦完事情回來,家裏的燈一定是亮著的,牛奶一定是熱著的,他一定是等著我的。
有時候他隻是安靜的在看書,有時候他會對著電腦辦公,這樣的他是我過去憧憬過無數次的模樣,可是如今真的看到了,恍惚卻大於欣喜。
十二月,餘杭與洪越的鬥爭越演越激烈,兩人幾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由於餘杭那邊的長老團皆受製於洪越,又有我在中間介入,餘杭雖有華氏支持,但是和洪越的戰爭,他一直打的不輕鬆。
九號,餘杭乘機去了德國,沒有人猜得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洪越再一次召集了眾人商議下一步計劃,這一次,我仍舊沒有多少話,可是我越是這般深沉難測,洪越越是信任我,先前敢給我下馬威的人,在後來也都不敢再明著麵的找我不痛快,趙劍說,人的本性就是這樣的,敬畏比自己強大的,對著比自己弱小的總會不自覺的生出一種優越感。
人嫉妒的永遠是和自己實力相差不多的同一段位的人,乞丐不會去嫉妒首富,而富人也不會屑於對付一個乞丐,這是眾所周知的。
我處理著手頭的文件,原本目光中有些許迷茫,可是因為他這一句話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兩下,好像有什麼真相一下子被撕開了外層的偽裝。
心中隱隱的某種猜想讓我幾乎可以說的上驚慌,放下手頭的工作,我急急去找開車去了趟許家,兩年前的那場酒會如今細細回憶起來竟是有著那麼多的疑點,當年很多的不對勁其實很容易就可以想到的,可是我卻因為餘杭中槍昏迷疏忽了。
如今猛地去細究起來,很多算計原來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