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程(2 / 2)

睡夢中,我也總是會被一幕幕的驚恐場麵嚇醒,同樣的一個夢,一重複就是數月,夢裏,我總是會看見我抱著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跪倒在地失聲痛哭,那種撕心裂肺的悲傷好像要將天地間都給浸染的暗淡,那懷中人雖身體已經冰涼,我卻如何也不肯放手,腦中回旋的一直是那人閉眼前的一句話——不要再為任何人為難了,也試著為自己活一回。

周遭站了無數的人,可是他們的臉我卻一個都看不清,明明隻是一場夢,可是每每從夢中驚醒過來時心口都會痛的窒息,然後伴隨著日子的漸長,我的視力越來越差,原來本來還依稀可以看見點東西,到後來,我直接什麼也看不見了。

大叔將我送去醫院後,醫生告訴我這是神經衰弱導致的,他問我是不是眼睛泣過血,我沉默,一句話也不願意說,大叔一聲接著一聲的歎息,年紀輕輕就雙目失明,餘生該是多麼的淒涼,嬸嬸也暗自為我難過,隻有我,隻有我好像將一切都接受的那麼平靜。

像我這樣帶著一身罪孽的人,別說失去一雙眼睛,就是五感全失,四肢全廢都是罪有應得,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我不知道晨昏,我躺在病床上衝著圍在床邊的大叔和嬸嬸說到:“叔,嬸,老天公平著呢!此處是我的失,也是彼處的得,有得有失才是正常的,所以你們實在沒有必要為了我去難過!”。

我說完對著他們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兩老口不知是不是受不住,反正很快就離開了病房,等護士進來給我換針水的時候,我借來了她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然後沒兩天,教練便趕了過來。

他話很少,完全不像過去一樣要麼損我,要麼勸我,我在醫院裏呆了一個多月,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走路什麼的還是有些吃力,還好,一直有他照顧著,每每我隻是叫他一聲,他幾乎就已經知道了我要做什麼。

夜裏,我說想出去透透氣,他就會一句話都不說的去為我準備外衣,困了的時候,他就會坐在我的床頭守著我睡覺,我說:“教練,你都快趕得上最稱職保姆了!”。他不說話,隻是為我輕輕的掖被角。

清晨的時候,他會扶著我到公園裏去走走,然後慢慢跟我講著周遭的一切,下雨的時候,他會不許我靠近窗戶,這樣的教練讓人莫名的想依賴。

我說:“如果後半輩子都要在黑暗中度過,那我得早點習慣自己摸索啊!你陪我到處走走吧!”。他扶住我的胳膊,半天不動,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伸手拍拍他,他似是回過了神,然後馬上說到:“醫生說你的失明隻是暫時的,隻要你可以不再愁思百結!”。

我笑笑,不再愁思百結,我的身體我知道,能恢複到什麼程度,身體的主人是比誰都清楚的,我說:“教練,時至今日,我已經沒有什麼愁思百結了,愛的人,恨的人都是過去了,如果我的下半輩子還算長的話,我也隻想安安靜靜的獨自過完,那座城裏的人,那座城裏的事,我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了!”。

他伸手環住我的肩膀,然後有些哽咽的說到:“不願意去想就不要想了!”反正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守在你的身邊,過去的一切,你忘了最好,以後再也不會有別離,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流眼淚。

我仰頭,深深吸了一口空氣,然後頓覺心境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