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祭奠(1 / 2)

九月九號,我由教練陪著去了念真的墓地,他替我挑了一束鬱金香,我還是不太習慣什麼也看不見的感覺,我們到了墓園後,他一手扶我,一手抱著花和我一步一步走上台階,每邁一步我都要摸索許久,而他卻沒有失掉一點耐心,我問他:“還有多遠!”。

他說:“還有幾步了!”,我抓著他的手不自覺的就緊了緊,心頭猛然湧起的一股情緒酸楚而狂野,他見我停下步子突然不走了,便問我:“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一下嗎?”。

我搖搖頭,然後又走了幾步,我試探性的問他:“教練,你那個跟人跑了的未婚妻後來還有回來找過你嗎?”,他頓了頓,然後回我:“跑都跑了,還回來做什麼!”,我腳下一個踉蹌,整個身子差點摔倒在地,幸好他的反應極快,快速彎腰伸手勾住我的腰將我帶了起來,他驚恐的喚我:“煮雪!”,我的臉猛地撞進他的懷裏,那種莫名的熟悉讓我差點推開他落荒而逃。

我是教練一把手教出來的,以我的身手根本不會摔到,所以教練不會那樣急切的喚我,而且,教練從來沒有什麼未婚妻,他愛著的人是個男人,是個已經逝世了很多年的一個男人,剛才的他想也沒想的就回了我關於未婚妻的話,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他不是教練,教練從來都是喚我全名或者叫我丫頭,他借著別人的名頭一直守在我身邊照顧我,而我雖然開始覺得奇怪,為什麼隻要他在,我就會覺得安心,為什麼他會讓我沒有緣由的去信賴,曾經和教練我們不是互損便是胡扯,難道隻是一別四年後我們就可以相處的那麼默契了嗎?但是慢慢的,我也就不去細想什麼了,我這樣一個人,身上還有什麼值得別人去利用的東西呢?所幸就由他去了。

我忽略掉他對我過度的照顧,我忽略掉他對我過度的緊張,可是再糊塗的人也有欺騙不了自己的時候,教練不曾參加過念真的葬禮,不可能知道她的墓地在哪裏,他這一路如此順暢的帶我找到了這裏,除了說明他不是教練以外,還說明了他是我和念真都認識的人。

那種熟悉感,那種依賴感,那種心安,那麼多年來,能給我的也不過一個人——林晨。

我想不明白,為何當初死活不願來見我一麵的人,為何如今又頂著教練的身份過來照顧眼瞎身殘的我,那些緊張,那些關心沒有一點似是作假,可是他的心裏究竟在想什麼?

他一直怨我沒有替他保護好念真,最後致使念真早早就去了,如今他還可以如此平靜的陪著我回來祭拜她,他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將我的腰死死摟住,他說:“是不是身體不適,哪裏不舒服?”,我將一眾心事快速隱了去,臉上是無所謂的表情,我說:“無礙,隻是突然腳軟而已,我們繼續走吧!”。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確認我是真的沒有事情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他說:“台階還有些多,你已經走了許久了,我背你過去吧!”。

我搖頭,然後衝他說:“我隻是眼睛失明了,腳還是可以用的,眼睛已經殘了,不能再把腿也給閑殘了!”。他摟著我腰的手緊了緊,好像在刻意壓製某種情緒,他說:“那好,那我們慢慢過去,你跟著我的腳步,我等著你!”。

我衝他深深一笑,十二歲那年的後山上,我曾對他傻兮兮的說我會努力的跟上他的步伐,他那時笑得那樣耀眼,他說:“一天腦子裏想那麼多,你跟不上我,我會等你啊!”,原來那些話啊,是真的有實現的一日的。

在念真的墓前我坐了很久,後來太陽出來了,他就站在我身後用身體給我把太陽擋住,時隔多年,念真的樣子在我腦海裏還是很清晰,隻是也因為時隔多年了,所以很多話不知該從何說起了,於是沒有任何傾訴,我隻是說了句:“念真,我來看你了!”。

已死之人思想意識形態早就灰飛煙滅了,隻有活人才會那麼多掛念,我知道即便我講再多,聽的人也不過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罷了,所以說與不說也無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