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內到處是新生軍訓的壯美場麵,湯雯望著英姿颯爽、熟悉而又陌生的教官,似乎沒有了往日瘋狂心動的感覺。
郭軍很著急,湯雯的生活費怎麼辦呢?邊慧峰說,你放心吧,我出去做兼職,也要讓她過得滋潤。郭軍無話可說,可是心裏總在牽掛著。
丁香桂靈敏的神經感覺了郭軍悶在心頭的牽掛,她不經意間翻出了漆建賓的名片,便馬上讓郭軍轉交邊慧峰。她說,如果邊慧峰能接這份家教,湯雯的生活費也許有個著落。漆建賓將邊慧峰帶到家裏,那個挑剔的女人竟然要求他即日開始做家教。
\"我叫艾琳,你可以叫我艾琳姐,或者琳姐。\"女人臉上陰轉晴。
漆建賓嘴角滑過一絲陰笑,然後揚長而去。
去年9月,對於邊慧峰來說,大學的第一頁是新鮮的,他可以很憂鬱地聽歌,可以很簡單地睡覺,可以很輕鬆地憧憬未來,可以很孤獨地等待愛情;而今年9月,他沒有心情睡覺,也沒有心情彈吉它,更沒有心情展望未來,他要輾轉乘坐公交車,趕往艾琳家做家教。艾琳的女兒小琳剛剛十歲,很乖也很聰明,她的啟蒙英語學得很快,作文也很棒,課業完成以後,她偶爾會邀請邊慧峰一起在電腦上玩玩遊戲。
一天傍晚,邊慧峰照例趕往艾琳家,桌上準備了一些酒菜,小琳不在。他正要退去,被艾琳叫住。
艾琳穿著寬鬆的睡衣和拖鞋,濕潤的頭發很誘惑地披在肩上,風韻的身體散發著女人特有的幽香,她象是剛剛沐浴過。
艾琳婉轉地說:\"坐下吧,我為你準備了幾個菜。\"
邊慧峰拘謹地說:\"小琳不在,我不打擾了。\"
\"坐下吧。\"艾琳的目光誠懇而柔和。
邊慧峰默默地坐到桌邊。
艾琳將一隻信封放在桌上,說:\"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
邊慧峰:\"一個月還沒到呢。\"
艾琳:\"拿著吧,為了小琳的功課,你勞累奔波,算是辛苦費了。\"
邊慧峰怔了怔,說:\"艾琳姐,你這是辭我吧?\"
艾琳矜持一笑,說:\"你這是哪裏話,琳姐是真心的。\"
邊慧峰恭謹地:\"謝謝琳姐!\"
艾琳優雅地舉起杯,說:\"來,喝酒!\"
邊慧峰端起酒杯,說:\"琳姐,我敬您。\"
艾琳抿了一小口。
邊慧峰將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
艾琳頷首淺笑:\"嗯,幹淨磊落,象個男人!\"
邊慧峰稍稍有點羞澀,臉上的痘痘似乎更加明朗。
\"這杯我敬你。\" 艾琳給邊慧峰斟酒,她的聲音如和風細雨,輕柔貼心。
\"還是我敬您吧。\"邊慧峰又一飲而盡。
艾琳小挑眼簾,輕輕喝掉了杯中酒。
邊慧峰暗暗吃驚。
艾琳將額前的一絲濕發捋到耳後,靜靜地問:\"小邊,有女朋友嗎?\"
\"有。\"邊慧峰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幸福的光亮。
艾琳:\"你這麼優秀,我猜是女生追你吧。\"
邊慧峰羞赧不語。
\"真羨慕你們!\"艾琳眼神溫潤。
\"琳姐,我羨慕您呢,您有一個溫暖的家,小琳這麼可愛,漆總也堪稱商界名流。\"邊慧峰說的是心裏話。
艾琳慘淡一笑,她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又給邊慧峰斟了一杯,說:\"來,喝酒,這杯幹!\"
\"幹!\"
一杯酒喝下去,那種痛快的感覺拉近了一個男生和一個女人的距離,它使女人不自覺地回首過去回到過去甚至把男生當作自己過去的\"那個他\",它使男生大膽而好奇地走進了女人的過去和現在甚至私密空間。
艾琳望著空蕩蕩的屋子,滿眼欣慰而渴望地說:\"我是一個幸福的女生,也是一個幸福的女人,我有一個幸福的家!\"
四個女生都在,309寢室聚齊了。半年,足足有半年,湯雯住在出租屋裏,苗紅間或夜不歸宿,難得一齊呀!
309寢室重現了熱鬧和緊張。
田甜在幫丁香桂做清潔,湯雯舉起攝相機跟著她們拍。田甜揮汗如雨,丁香桂拎著拖布喘香氣。
湯雯盯著鏡頭,說:\"各位同學,各位觀眾,這裏是創意空間,5號女生公寓309寢室權威策劃人湯雯小姐為你推出最新創意廣告。\"
半躺在床上的苗紅心裏罵道:\"瘋子!\"
丁香桂在鏡頭前做了一個怪臉。
湯雯:\"現在出場的是金維斯品牌形象代言人丁香桂,她酷似家庭婦女嗎?\"
田甜美美地說:\"我和她,都是。\"
湯雯:\"踏花歸去馬蹄香!這就是創意之所在。\"
田甜:\"這哪跟哪呀?\"
丁香桂:\"田甜,可憐可憐她吧,我們不聽,哪有觀眾呀。\"
湯雯以主持人的節奏,充滿感情地說:\"她們在勞動,家庭婦女的勞動,簡單而純粹的勞動,簡單而純粹的品質!\"
片刻的安靜,然後是清朗的掌聲。
三個女生相視而笑。
丁香桂:\"熱死啦,田甜衝涼吧。\"
田甜:\"一起衝吧。\"
丁香桂詭詭地說:\"害臊呢。\"
田甜大方地:\"害什麼臊呀。\"
湯雯眉飛色舞地說:\"要我給你們拍裸浴鏡頭嗎?很珍貴的。\"
田甜笑嘻嘻地說:\"你不會製成光碟要挾我們吧。\"
苗紅打了一個寒戰。
丁香桂揉著田甜的頭發,對湯雯說:\"姐姐,這個創意有點俗哦。\"
陷入過去的艾琳找不到咖啡間的挑剔和冷淡,找不到女主人的矜持和優雅。琳姐的講述,深深地打動了邊慧峰--
我上大一那年,他跟我爸讀研,我總在我爸的工作室見到他,有時一起討論課題。他說他愛我,我也喜歡他,我們經常騎一輛自行車去江邊看夜景,去郊外看野花,去公園放風箏,或者摟在電影院裏看一場大片。那時候的大學生特別關心政治,每逢黨的生日或者政治運動紀念日,他總要寫一首政治抒情詩,來抒發自己的情懷。他喜歡政治活動,是\"六四\"期間的活躍分子。
\"六四\"?不是\"五四\"嗎?邊慧峰怔怔地問。
\"六四\"是1989年震驚世界的中國學生運動,後來演變成為政治動亂。
噢!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有情趣、有膽量的男人!我愛他,我們愛得特別投入,特別執著。
他是誰啊?是漆總嗎?
就是他,漆建賓。有一次,爸爸問我,如果讓我在爸爸和他之間選一個,我會選誰?當然是建賓啦!我的回答毫不猶豫,我愛他已經刻骨銘心。爸爸歎了一口氣,搖頭不語。研究生畢業典禮過後,他突然消失了,象風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滿世界找他,象瘋子一樣找了整整一個暑假。他後來告訴我,他是逼迫的。因為\"六四\"事件,他不能拿到畢業證,但是如果他答應跟我分手,我爸願意給他簽發畢業證。他說,我爸嫌他家在農村,嫌他家裏窮。我沒有想到,我爸竟然拿畢業證和他做交易。
我等了他六年,他猶如石沉大海。二十六歲那年,我逼迫嫁給了城裏的一個\"小白臉\"。新婚之夜,那個\"小白臉\"強行奪去了我的第一次,然後倒頭大睡。我很疼,哭了一夜。就在那天深夜,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他在炎江開了自己的公司。掛線以後,看著床單上的一攤血,我幾乎崩潰了。
我跟\"小白臉\"迅速辦理了離婚,孤注一擲地跟他結了婚。婚後,按照他的要求,我做了全職太太,他喜歡吃我做的菜,每天無論多麼晚,他都會回家陪我,我們很快有了女兒,小日子過得溫馨而愜意。有時候,溫暖和寒冷近在咫尺。他開始不回家吃飯,不回家過夜,不顧及我的感受,我們開始吵架。愛的時候怎麼做都是對的,不愛的時候怎麼做都是錯的。有一次,他酒後發作,竟然得意洋洋地對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娶你嗎?我要向你爸證明,我要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他在外麵包女孩,包了幾個。我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說誰叫我的第一次沒有留給他。女人在愛情麵前是矛盾的,有時我希望他一直隱瞞著,讓我徹底蒙在鼓裏多好。可他偏偏不肯瞞我,偏偏幸災樂禍地說與我聽。我知道他在以這樣的方式刺激我,傷害我,他太毒了。如果把人比做魚,那他肯定是一條鱷魚。
你們為什麼不離婚呢?邊慧峰不解地問。
我求過他,求他放過我,求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可他堅決不從。他說,他現在握著我的手,的確象左手摸右手,但是哪一天要是右手斷了,人會變得殘廢,心還是會疼。他在說笑話,他不再摸我,不再碰我,很久了,已經很久了。
那你還愛他嗎?邊慧峰問。
他是我的毒藥,服下去我會中毒,可不服我會很快死去,我注定無處可逃。
艾琳醉了,她癱在桌邊。
琳姐,您要喝水嗎?
我要睡覺,扶我睡覺!艾琳語無倫次。
邊慧峰扶起艾琳,她挽著他的脖頸,她蓬鬆的卷發罩著他的臉頰,他的手挾在她的腰間,寬鬆的睡衣領口自然張得更大,高聳的乳峰、深陷的乳溝使她的胸脯楚楚動人,他的生命驟然燃燒。他顫栗著將她扶進臥室,她和漆建賓的婚紗照幸福地掛在床頭上方,她雙手緊緊纏著他的脖頸倒在床上,他半個身子被迫俯在她身上,他的生命之根茁壯挺拔,他的潛意識在頑強抵抗。
湯雯剛剛睡著,被手機吵醒,她喃喃道:\"誰的手機叫床啊?\"
苗紅一邊摸手機,一邊嘲諷說:\"謔,你是這樣叫床嗎?\"
湯雯橫眉怒指,說:\"你再淫叫我休了你!\"
苗紅冷笑:\"我得提醒你,湯豫南倒了!\"
湯雯:\"個婊子!\"
苗紅:\"個斑馬日的!\"
兩個女生劍拔弩張。
丁香桂連忙按住湯雯,說:\"姐姐,你怎麼啦?\"
田甜趁機提醒苗紅,說:\"先接電話吧。\"
苗紅按下接聽鍵,憤怒地吼了一聲:\"喂!\"
\"你們班上有個叫邊慧峰的嗎?\"漆建賓粗魯的聲音。
\"有怎麼樣?\"苗紅生硬地說。
漆建賓:\"他跟一個有夫之婦睡在我的床上,我要不要錄相啊?\"
\"什麼?\"
四個女生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