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她來不及將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她要將邊慧峰從十八層地獄救出來,她要跟他同在天堂,或者同在一個豬圈。她天真地想,LANCOME、淑女屋或者榴蓮,她都可以不要,隻要他為她折千紙鶴,或者同為豬豬。
我要救他!
湯雯想到了苗紅,她不能肯定苗紅是漆建賓的\"二奶\",但她能肯定,他們之間肯定有某種特殊的關係。那天晚上,漆建賓第一個給苗紅打電話,他們通話時,那種開門見山的熟悉和拒之門外的生硬,使他們的關係不言自明。
苗紅能救他,隻有苗紅能救他。
然而,她跟苗紅,水火不容啊!
湯雯將自己的頭發抓在手心裏,揉搓,揉搓,再揉搓。為了邊慧峰,豁出去。她決定委屈自己去求苗紅,隻要苗紅願意幫他,隻要苗紅能幫他,她心甘了。
苗紅不在寢室裏,湯雯也不願意當著別人的麵,於是她來到小路上守著。她已經守了兩個小時,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守著別人,第一次這樣委屈自己。
夜深人靜,風和樹葉悄悄低語。丁香桂匆匆忙忙走下的士,匆匆忙忙向小路走來,湯雯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丁香桂嚇了一跳:\"啊!\"
湯雯:\"叫什麼呢?\"
丁香桂驚魂未定地說:\"你怎麼站在這兒呀?\"
湯雯急急地問:\"見到艾琳了嗎?\"
丁香桂搖頭:\"沒有。\"
湯雯:\"哎!\"
丁香桂:\"別歎氣呀。\"
湯雯撫著丁香桂的肩,說:\"你累了,回去睡覺吧。\"
丁香桂:\"你呢?\"
湯雯:\"我在這兒再呆一會兒。\"
丁香桂拉著湯雯的手,說:\"你別想不開喲。\"
湯雯:\"放心吧,我要向天再借五百年。\"
\"那好,我先回了。\"丁香桂向5號女生公寓走去。
湯雯蹲在地上,靜靜地望著小路入口。
丁香桂轉身,問:\"苗紅在寢室嗎?\"
湯雯:\"她不在。\"
丁香桂失望地:\"不在呀。\"
湯雯詫異地問:\"你問她幹嗎?\"
丁香桂遲疑半天,說:\"也許她能幫忙呢。\"
湯雯跳到丁香桂跟前,抓著她的手,歡喜地說:\"你也這樣想嗎?\"
丁香桂:\"嗯。\"
湯雯喜出望外:\"我們想到了一塊兒呢。\"
丁香桂歪著腦袋,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在等她?\"
湯雯點著丁香桂的額頭,美美地說:\"就你聰明!\"
丁香桂搖頭晃腦地說:\"那要不要我們一起等呀?\"
湯雯:\"好姐姐,我愛死你啦!\"
風和樹葉依然在低語,月色和燈光依然尷尬相照,惟有夜更深人更靜。小路入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苗紅。
湯雯和丁香桂小心地迎上去。
丁香桂關切地:\"苗紅,你怎麼才回來呀?\"
苗紅瞥了一眼湯雯,說:\"我去琴湖了。\"
湯雯訥訥地說:\"太晚了,我們擔心你呢。\"
苗紅一聲幹笑,說:\"不敢當啊。\"
丁香桂:\"湯雯在這兒等你很久了。\"
苗紅不屑地:\"是嗎?\"
湯雯誠懇地說:\"苗紅,我這人有點大大咧咧,曾經冒犯過你,如果我的冒失傷害了你,我給你道歉,我向你賠罪。\"
苗紅譏笑道:\"這是哪裏的戲詞兒呀?\"
湯雯雙手抱拳,說:\"如果你想看戲,那請你演周瑜,我演黃蓋。\"
丁香桂湊近苗紅,推心置腹地說:\"她是誠心認過呢,即便是演戲,你也要她有演戲的這份心呀。\"
苗紅沉默不語。
丁香桂苦心勸道:\"給她一次機會吧,啊!\"
苗紅揚起臉,說:\"大公主有何吩咐,頒旨便是了。\"
湯雯小聲說:\"我哪敢吩咐呀。\"
丁香桂央求道:\"哎喲,你們別搞得這樣緊張嘛。\"
湯雯脫口而出:\"我求你,求你救救邊慧峰。\"
苗紅愣了半天,然後緩過神來,說:\"我怎麼救啊?\"
湯雯:\"我知道你能救他。\"
苗紅漫不經心地說:\"你高抬我了。\"
丁香桂欲言又止。
湯雯慷慨地說:\"漆建賓要什麼條件,我可以答應他。\"
苗紅凶凶地說:\"他要你,你給嗎?\"
丁香桂不寒而栗。
湯雯呆若木雞。
苗紅撇下她們,一聲不響地走向5號女生公寓。
炎江東站的夜晚被燈火輝煌所淹沒,然而陰霾卻也遍及每一個角落,猶如喧嘩和孤獨,永遠伴隨著火車站,伴隨著這座古老而開放的城市。邊慧峰背著吉它,走進地下通道,站在陰涼的台階上,又稍稍有些猶豫,他在心裏嘲笑自己,嘲笑命運,嘲笑上帝的作弄。去年夏天,他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這裏追趕小偷,他依然記得坐在台階上的那個賣藝女子,依然記得她麵前的那個黑色氈帽,依然記得自己幻想與小偷搏鬥的憤怒麵容。而今年夏天,他自己竟然做了\"小偷\",\"偷\"了大一新生的錢包,\"偷\"了有夫之婦,\"偷\"了自己的清白。
邊慧峰從書包裏掏出一隻潔白的瓷碗,鄭重地放在麵前的台階上,然後抱著赤裸的吉它輕輕彈唱,《泰坦尼克號》在地下通道裏緩緩流淌--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I see you, I feel you/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far across the distance/and the spaces between us/you have e to show you go on/near far wherever you are/I believe that the heart does go on/once more you open the door/and you're here in my heart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love can touch us one time/and last for a lifetime/and never let go till we're one/love was when I loved you/one true time I hold you/in my life we'll always go on/near far wherever you are/ I believe that the heart does go on/once more you open the door/and you're here in my heart/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一枚硬幣扔進瓷碗,光潔的硬幣在潔白的瓷碗裏打著轉,幻化成一塊麵包,或是一杯奶昔,或是一隻榴蓮。他似乎看見,湯雯在美美地品味著。
人行天橋的破敗跟市區的繁華似乎是天作之合的諷刺,一個女孩肩背書包跪在橋麵上,她麵前的地上寫著\"找不到工作,太餓了,給我點錢吧\"。
漆建賓和苗紅站在天橋上,南來北往穿梭如流的車輛,攪亂了苗紅的思緒。漆建賓瞥了一眼跪在橋麵的女孩,臉上滑過一絲奸笑。
苗紅質問:\"你為什麼不肯放過邊慧峰?\"
漆建賓惡狠狠地說:\"任何讓我蒙受恥辱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苗紅:\"他沒有讓你蒙受恥辱。\"
漆建賓一臉獰笑:\"你有證據嗎?\"
苗紅不語。
漆建賓吼道:\"他走進了我的臥室,睡到了我的床上,就是對我的侮辱。\"
苗紅啞然失驚,她在心裏罵道:\"變態!\"
漆建賓示威地說:\"我要敦促校長立即開除他。\"
苗紅望著南來北往的車流,說:\"我求你放了他。\"
漆建賓神氣活現地說:\"你求我?你求啊,你求嗎?\"
苗紅神態自若地:\"你開條件吧,隻要我受得了。\"
漆建賓:\"你這是求我嗎?\"
苗紅:\"你愛開不開。\"
漆建賓的神氣僵在了臉上,象做過臉部手術。但他馬上又象個無賴,繞著苗紅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然後附在她耳邊陰陰地說:\"我的條件很簡單。\"
老婆,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我走了,校長已經作出了開除我的決定,我不想等到這份處分決定貼遍校園時,再拖著自己的行李狼狽離開。
我走了,我不會回家的,我沒有家。我要帶上我的吉它,去一個渺無人煙的地方,為你彈奏《MY HEART WILL GO NO》。
我走了,但我冤枉。
讀著邊慧峰的信,湯雯淚流滿麵,她瘋子一樣衝出校園。汽車站、火車站以及航運碼頭,湯雯急匆匆地搜尋、呼喚,然後是失望和奔跑。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幻化成一組飛速流逝的鏡頭--
新生班會,表情鬱鬱的邊慧峰和樣子帥帥的雷宇勾肩搭臂;
琴湖廣場,邊慧峰懷抱吉它,不聲不響、不卑不亢地站著;
迎新晚會,邊慧峰瀟灑地彈奏吉它,她為他伴舞;
公交炎大站,邊慧峰右手拎著吉它,左手的大拇指高高翹起舉過頭頂,大拇指在空中旋轉了360°,她樂嗬嗬地笑;
武湖文化長廊,邊慧峰聳聳肩說,也許用吉它,我可以彈出一首詩,她思索著;
公寓樓前,大家為丁香桂慶祝生日,邊慧峰微微抬手,音樂從他的指間飛揚起來;
寢室裏,她早上開機後,收到他的短信,他說,她是一朵生長在歐洲的華裔菊花;
夜深人靜,她呆在廈門的賓館裏,給他發短信;
聖誕節,當著同學們的麵,她有滋有味地讀短信,他將一隻精致的瓶子交給她,她擰開瓶子,取出一隻千紙鶴,她的眼裏放射異彩,他黑色的眸子透出一種力量;
皎潔的雪地,她和他相擁而行,他說,如果來世變豬,我們要生在同一個豬圈裏;
寢室裏,她跟丁香桂說,他猶如榴蓮,有種沉迷的誘惑;
足球場,他有點羞赧地渴望著,她大膽地看著他,他哆嗦著解她的衣扣;
櫻園食堂,她給他喂湯,他跟她耍滑,他們在玩拋硬幣的遊戲;
超市,他們在討論春節旅遊,他色色地說,睡覺也是苦力,她狂暈;
出租屋,她玩CS遊戲,他陪她到天亮;
戀歌房,為了給郭軍和丁香桂當\"紅娘\",她跟他過了一個特別而有意義的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