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的人裏,他偏偏感覺到了她的目光,然後,偏偏看到了她。

一個台上,一個台下。

中間隔了無數的人,無數的目光。

可還是目光相交,遙遙的,仿佛越過千山萬水。

可是,真的已經是阻隔了千山萬水吧……

她努力淡漠自己的視線,垂下眼來,轉身欲走。

“學姐不要走啊,”女生急忙拉住她,“學姐幫我向師兄要簽名照吧?好不好嘛?”

“我幫不上忙,”她澀澀一笑,“其實剛才我就想告訴你了,我和他,已經是當年了。”

然後,在那些女生的錯愕目光裏,拔步離開。

他回到貴賓席坐下。

“秦公子,”老同學又碰他的手肘,笑嘻嘻道,“一座遊泳館啊,真不錯。不過,明年九月就能完工使用了麼?”

“鼎盛集團自己來做,說九月還是有保留了的。”他低低一笑,“你捐了實驗室,也很不錯。”

老同學嗬嗬笑。

他淡下笑來,目光淡漠地望向遠處。

遊泳館……當年他答應過她的,她還記得麼?

N大曾經的畢業生如今的成功人士,一個個接著自貴賓席上起身到前麵的發言台上略表心意,致辭祝賀。

他輕輕闔一闔眼,對旁邊的老同學低聲道:“我有點事要先走,校長問起的話,幫我解釋一下。”

然後,起身從容自平台後側的偏門離開。

已經走出學校好些路了,可她眼前還是他在台上淡定的笑容,耳邊還是他醇厚略顯低沉的話語。

眼裏好似有淚就要惶惶地落下來了,她低著頭,匆匆往前走。

不當心就撞到一個人身上,那人哇哇大叫起來:“小姐你做什麼呀,走路不看人的呀!”

她忙道歉,對方罵罵咧咧了幾聲就走了。

她停住腳步,靠著路邊站著,目光模糊而茫然地望著地麵。

旁邊又有人追上來,邊追邊朝前喊:“喂,趙和彪,你等等我呀,走那麼快奔喪啊你!”

那個趙和彪,估計就是前麵剛才被她撞到的人……

她猛的抬起眼!

趙和彪?!

她的目光迅疾落到方才那人身上,她看到他轉過身來,麵上的絡腮胡子依舊拉渣,敞著土黃色的毛絨外套,嘴角叼著一根細竹牙簽。

“你老小子怎麼就那麼慢啊,”他斜吊著一雙細眼哼哼,“說我奔喪……就你那熊樣才是奔喪!”

仿佛全身的血液齊齊湧上,她突然就拔腿衝上前去,一把拉拽住那個人!

“趙和彪?你就是趙和彪?!”她的聲音急促而尖銳,目光像發怒的小獸一般直直刺過去!

那個叫趙和彪的男人稍稍一愣,看到是她,手一撥就要把她撥開。

“你幹什麼你?!”他粗著嗓門吼道,“我又不認識你,你管我叫什麼啊!”

剛才追上來的男人卻是笑嘻嘻的,說:“趙和彪,你小子能耐啊,是不是欺負人家小姐了,啊?”

趙和彪細眼裏的小眼珠滴溜溜一轉,馬上哈哈笑起:“是啊小姐,我們認識的吧?你可別說我欠你錢啊,我趙和彪從來有借有還,我年輕那會兒還專門幫人家討債……哈!你別拽我的衣服拽那麼緊啊,拽壞了我可要你陪錢的哈!”

她氣得臉通紅,揚起手來就要朝他打去!

她隻覺得氣憤,她氣憤得不想計較任何後果,可高揚的手,還是在未落下時就被人一把牢牢抓住!

“趙和彪,這小姐來真的!”另一個男人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真惹她了?”

“我呸!剛才一頭撞了我不說,現在還發飆了哈!你來真的,我趙和彪也不是吃素的!”趙和彪驀的發狠,一口唾掉嘴角的牙簽,伸手揪住她的領子就要扇過去!

可他的手同樣也被抓住!

秦文景牢牢扣住他的手,眼神陰冷地盯著他,“放開這位小姐,”他的嗓音同樣冰冷,“既然她沒碰到你,你最好不要多惹事端,如果我報警,你們兩個都不如她一個人有理,況且,我也會替她作證。”

後來,趙和彪和他的同伴一路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她看著那個土黃色外套的身影走遠,然後,頹然地,坐到地上。

他就站在她旁邊,目光淡漠地朝下看著她。

好久之後,她慢慢站起,低聲說了句“謝謝”,便要轉身離開。

他伸過手,準確迅速地扣住她的手腕,低厲而清晰地道:“你不要走,把剛才的事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