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勒維爾即將踏上死亡之路的那一晚,他將維克多叫到了床前,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起初,充滿戾氣的維克多並不想聽這個從小就一直虐待自己的人在將死之際講什麼故事,他隻想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的死去,他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了。對於這個老酒鬼,從他那裏發出的任何聲響都會令維克多戰栗和惡心,今天同樣也不例外。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勒維爾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讓維克多不得不繼續聽下去的話,他說:“別走……這是個關於你身世的故事。”
維克多默默地坐到了離床幾尺遠的一張破凳子上,他沒有抬頭,眼睛始終盯著腳下的地麵。
勒維爾奄奄一息地說:“你的母親是個非常漂亮迷人的女人,沒有哪個男人不對她著迷,當然,也包括我。”他艱難地翻了個身,接著又說:“當年,我們相愛了,愛得比大海都要深沉,比火焰還要熱烈。就在我的家族還沒有敗落的時候,我與你的母親訂下了婚約。正當我們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時,我的家族遭遇了厄運,我們破產了。當你母親的父親,就是你的外公,聽到這個消息後就單方麵的解除了婚約。我曾無數次卑微地跪倒在你母親的腳下,乞求她跟我離開那個家庭,跟我遠走高飛。可你母親,就是你的母親,背棄了我們的誓言,她沒有勇氣麵對貧窮的未來,更無法放棄舒適優越的生活,她無情地拋棄了我!後來,她嫁給了這裏一個富裕的鄉紳。而我,也在離她不遠的這個村莊定居了下來。其實我對你母親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隻希望此生能夠遠遠地望著她,就這樣望著她。”突然,勒維爾的語氣高亢了起來,略顯激動的情緒讓他的聲音有些發抖,“可你的母親……你的母親,在得知我也來到了這裏並定居了下來,便幾次三番讓我遠離她的生活,讓我從她的視線裏徹底消失!我苦苦地哀求她,告訴她我隻是想遠遠地看著她,我什麼都不會做。可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話,如驚弓之鳥般害怕我們曾經的戀情被她的丈夫知道。無論她怎麼對我都不曾激起過我的憤怒,但這次,她如此在乎那個男人,她的緊張終於讓我早已充滿了嫉妒的心燃燒了起來!我找到了這裏的地方治安官和大法官,我知道他們對你父親的財產垂涎許久了。因為你父親與教會關係密切且有著生意往來,於是,我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並與他們達成了一個共贏的協議。那就是,他們以查抄沒收教會財產的名義強行沒收你父母的所有財產!”
當維克多聽到這裏時,震驚與憤怒已經讓他的雙眼猩紅,他渾身顫抖著,強忍著衝上去掐死勒維爾的衝動,他要聽他講完,他要了解所有的一切。
勒維爾似乎並不擔心維克多會對他痛下殺手,他依然無所顧忌地繼續著這個故事,“我與他們達成的協議是:殺了你的父親!財產歸他們,你母親歸我!事情按計劃進行著,你母親和你在那晚的殺戮中也確實幸存了下來。後來,我對你母親說過,我會照顧你們一生,會把你視為自己的兒子一樣撫養長大,我懇求她回到我的懷抱,懇求他嫁給我。可你的母親,那個固執的女人,我以為奪走了她的財產和丈夫,她就會乖乖地回到我身邊,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深愛著你的父親!她不能接受你父親的冤死,她執意要去找大法官來查清這件事。就在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她將你托付給我,然後不顧我的勸阻,衝進了夜色之中……哦!多麼愚蠢的女人呀!就在她離開不久後,暴雨降臨了。我祈禱上帝保佑你的母親快點回來,可惜,上帝像個老眼昏花的聾子,根本分不清什麼好人壞人,更聽不到人們一聲聲絕望的哀求,他任性地按自己的意願擺弄著人們的命運,像擺弄一個玩具一樣,隨性而無情。就在那晚,就在你母親不顧一切去為你父親伸冤的路上,因為天黑路滑而摔下了懸崖。就這樣,我失去了她,徹底地失去了……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