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粗布口袋裏直挺挺地躺著長老,袋口已經縫上。

鄧蒂斯在床邊坐下,陷入了悲痛中。他又寂寞了,他再一次想到死。現在這種情形,他隻能像法利亞那樣才能走出黑牢了。突然間,他有了一個主意。

他用長老的小刀將袋口割開,把長老背到自己的牢房,放在床上,讓他朝裏躺好。然後他回到長老的牢房,鑽進口袋,從裏麵將口袋縫上。他不忘隨身帶了把小刀。

終於,兩個掘墓人走了進來,他們將他抬上屍架,出了黑牢。鄧蒂斯故意把自己挺得硬邦邦的,裝成屍體的樣子。

突然間,他吸到了海的氣息。屍架被放下了,一個人走開了,另一個坐下抱怨:“他可真的不輕呀!”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有一樣很重的東西放在他身旁,同時他的兩腳被緊緊地捆住了。他們又向前走了一會兒,鄧蒂斯聽到了浪花衝擊岩石的聲音。

他們把麻袋抬了起來。“一、二、三,去吧!”鄧蒂斯覺得自己被拋入空中,下降了仿佛一百年,終於,掉進了冰冷的水裏。

鄧蒂斯被拋進了海的深處,他的腳上綁著一個三十六磅重的鐵球。

鄧蒂斯屏住呼吸,很快用小刀劃破口袋,掙紮出手臂,又用力割斷綁住他兩腳的繩子,擺脫了鐵球。他使勁一躍,升到了海麵。

他在海麵深吸了一口氣。他看到天空一片黑暗,大風暴就要來臨了。

他決心遊到三海裏外的荒島上去,那兒最安全。恐懼給了鄧蒂斯力量,它不斷促使他向前遊。每一個浪頭都像一艘追趕他的小船,他加倍努力來增加他與小船的距離。

在他感到衰弱無力的時候,突然感到膝頭一陣劇痛,他伸出手,觸到了岩石。

鄧蒂斯終於爬上了小島。他倒頭便睡。後來他被雷雨驚醒,一場大風暴開始了。在閃電中,他發現一艘漁船被風浪擊得粉碎。

清晨,大海恢複了平靜。海麵上出現了一艘熱那亞小帆船。鄧蒂斯知道船上是些走私販子,他們說不定會出賣他。

也許他可以冒充昨夜失事漁船上的水手。上帝保佑,他發現了一頂水手戴的紅帽子。他把它戴在頭上,抓住一塊龍骨跳進海裏,向那艘船遊去。

鄧蒂斯奮力躍出水麵大喊,一次又一次向他們呼救,終於被人聽到了,他們放下了小艇。鄧蒂斯奮力向小艇遊去,但他沒有力氣了,漸漸沉了下去。這時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的頭發,但他看不到也聽不到了。他昏了過去。

鄧蒂斯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獨桅船的甲板上。他看到伊夫堡正在被他們迅速地拋在後麵。

他用蹩腳的意大利語告訴船上的人,他是一個馬耳他水手。他駕船的本領使全船的人都相信他是個老練的水手,他們收留了他。

走私船是到裏窩那的。在航行途中,鄧蒂斯與船上的人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他現在已經三十三歲了,原先帶笑的嘴已有了表示決心的明確的線條;飽滿的額頭上出現了一條表示深思的皺紋;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抑鬱的神色,從眼的深處,時或閃耀出厭世和仇恨的陰沉的火花;他的膚色,由於長期不和陽光接觸的緣故,現在變成了蒼白色,配上他那黑色的頭發,現出北歐那種貴族美。

船長希望留用鄧蒂斯。一個星期後,船上裝滿了走私貨向科西嘉海岸航行。途中,他們經過了基督山島,鄧蒂斯望著那島,又把紅衣主教斯巴達的那封信從頭到尾背了一遍。他決心等待機會去挖掘可憐的長老遺留給他的財物。

兩個半月過去了。鄧蒂斯認識了沿岸所有的走私販子,並學到了半似海盜的私販的秘密信號。

有一天晚上,船長帶鄧蒂斯去參加一個走私犯的聚會。

他們準備選一個中立地點來做一項大交易,最終他們選中了基督山島,那裏既沒有兵,也沒有稅吏。他們將在第二天夜裏出發。

這個計劃給鄧蒂斯帶來了盼望已久的機會,可以不引起任何懷疑而到達那個島上。

第二天晚上十點,他們到達了。鄧蒂斯雖然一向很能自製,但這一次卻再也壓抑不住,第一個跳上了岸。晚上是無法尋找洞窟的,他隻能把一切工作擱置起來,等到第二天早晨再進行。

這時,另一艘船到了。走私販們很順利地開始了交易。

第二天,鄧蒂斯拿起一支獵槍,借口要去打幾隻野山羊而爬上山去。他假裝從山上摔了下來,扭傷了腰。船長提議把他抬到船上,鄧蒂斯說他情願死在那兒也不願被搬動。他請求給他留下一點兒餅幹、一支槍、一點火藥和一些子彈、一把鶴嘴鋤,這樣他就可以在他們離開期間保護自己了。等他們回來時,再來接他。

這些走私販子隻得給了他所要的東西,然後戀戀不舍地和他告別了。鄧蒂斯隻是揮手作答,像是他身體的其餘部分都已不能動了似的。

他看著船駛出了視線,馬上一躍而起,一手握槍,一手拿著鶴嘴鋤,急急忙忙地向記號盡頭的那塊岩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