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雙十懷古民國二二年看十九年秋(4)(2 / 3)

“這回,”魯迅先生說,“是王平陵先生告發於前,周木齋先生揭露於後”;他卻忘了說編者暗示於魯迅先生尚未上場之先。因為在何家幹先生和其他一位先生將上台的時候,編者先介紹說,這將上場的兩位是文壇老將。於是人家便提起精神來等那兩位文壇老將的上場。要是在異地,或者說換過一個局麵,魯迅先生是也許會說編者是在放冷箭的。

看到一個生疏的名字在什麼附刊上出現,就想知道那個名字是真名呢,還是別的熟名字的又一筆名,想也是人情之常。即就魯迅先生說,他看完了王平陵先生的《“最通的”文藝》,便禁不住問:“這位王平陵先生我不知道是真名還是筆名?”要是他知道了那是誰的筆名的話,他也許會說出那就是誰來的。這不會是怎樣的誣蔑,我相信,因為於他所知道的他不是在實說“柳絲是楊邨人先生……的筆名”,而表示著欺不了他?

還有,要是要告密,為什麼一定要出之“公開的”形式?秘密的不是於告密者更為安全?我有些懷疑告密者的聰敏,要是真有這樣的告密者的話。

而在那些用這個那個筆名零星發表的文章,剪貼成集子的時候,作者便把這許多名字緊縮成一個,看來好像作者自己是他的最後的告密者。

十一月二十一日,《時事新報》的《青光》。

略論放暗箭 陳 代

前日讀了魯迅先生的《偽自由書》的《前記》與《後記》,略論了告密的,現在讀了唐皘先生的《新臉譜》,止不住又要來略論放暗箭。

在《新臉譜》中,唐先生攻擊的方麵是很廣的,而其一方是“放暗箭”。可是唐先生的文章又幾乎全為“暗箭”所織成,雖然有許多箭標是看不大清楚的。

“說是受著潮流的影響,文舞台的戲兒一出出換了。

腳色雖然依舊,而臉譜卻是簇新的。”——是暗箭的第一條。雖說是暗箭,射倒射中了的。因為現在的確有許多文腳色,為要博看客的喝采起見,放著演慣的舊戲不演演新戲,嘴上還“說是受著潮流的影響”,以表示他的不落後。還有些甚至不要說腳色依舊,就是臉譜也並不簇新,隻是換了一個新的題目,演的還是那舊的一套:如把《薛平貴西涼招親》改題著《穆薛姻緣》之類,內容都一切依舊。

第二箭是——不,不能這樣寫下去,要這樣寫下去,是要有很廣博的識見的,因為那文章一句一箭,或者甚至一句數箭,看得人眼花頭眩,竟無從把它把捉住,比讀硬性的翻譯還難懂得多。

可是唐先生自己似乎又並不滿意這樣的態度,不然為什麼要罵人家“怪聲怪氣地吆喝,妞妞妮妮的挑戰”?

然而,在事實上,他是在“怪聲怪氣地吆喝,妞妞妮妮的挑戰”。

或者說,他並不是在挑戰,隻是放放暗箭,因為“鏖戰”,即使是“拉拉扯扯的”,究竟吃力,而且“敗了”“再來”的時候還得去“重畫”臉譜。放暗箭多省事,躲在隱暗處,看到了什麼可射的,便輕展弓弦,而箭就向前舒散地直飛。可是他又在罵放暗箭。

要自己先能放暗箭,然後才能罵人放。

十一月二十二日,《時事新報》的《青光》。

這位陳先生是討伐軍中的最低能的一位,他連自己後來的說明和別人豫先的揭發的區別都不知道。倘使我被謀害而終於不死,後來竟得“壽終×寢”,他是會說我自己乃是“最後的凶手”的。

他還問:要是要告密,為什麼一定要出之“公開的”形式?答曰:這確是比較的難懂一點,但也就是因為要告得像個“文學家”的緣故呀,要不然,他就得下野,分明的排進探壇裏去了。有意的和無意的的區別,我是知道的。我所謂告密,是指著叭兒們,我看這“陳代”先生就正是其中的一匹。你想,消息不靈,不是反而不便當麼?

第二篇恐怕隻有他自己懂。我隻懂得一點:他這回嗅得不對,誤以唐皘先生為就是我了。采在這裏,隻不過充充自以為我的論敵的標本的一種而已。

其次是要剪一篇《大晚報》上的東西——錢基博之魯迅論 戚 施

近人有裒集關於批評魯迅之文字而為《魯迅論》一書者,其中所收,類皆稱頌魯迅之辭,其實論魯迅之文者,有毀有譽,毀譽互見,乃得其真。頃見錢基博氏所著《現代中國文學史》,長至三十萬言,其論白話文學,不過一萬餘字,僅以胡適入選,而以魯迅徐誌摩附焉。於此諸人,大肆訾謷。邇來舊作文家,品藻文字,裁量人物,未有若錢氏之大膽者,而新人未嚐注意及之。茲特介紹其“魯迅論”於此,是亦文壇上之趣聞也。

錢氏之言曰,有摹仿歐文而諡之曰歐化的國語文學者,始倡於浙江周樹人之譯西洋,以順文直譯之為尚,斥意譯之不忠實,而摹歐文以國語,比鸚鵡之學舌,托於象胥,斯為作俑。效顰者乃至造述抒誌,亦競歐化,《月報》,盛揚其焰。然而詰屈聱牙,過於周誥,學士費解,何論民眾?上海曹慕管笑之曰,吾儕生願讀歐文,不願見此妙文也!比於時裝婦人著高底西女式鞋,而跬步傾跌,益增醜態矣!崇效古人,斥曰奴性,摹仿外國,獨非奴性耶。反唇之譏,或謔近虐!然始之創白話文以期言文一致,家喻戶曉者,不以歐化的國語文學之興而荒其誌耶?斯則矛盾之說,無以自圓者矣,此於魯迅之直譯外國文學,及其文壇之影響,而加以訾謷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