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義住的小南營村離馬莊不遠,翻過幾道山梁,涉過一條小河,夕陽西下時,王薌齋已趕到小南營村頭。真怪,小南營村一片和平景象,幾個姑娘正在一條小溪邊淘米,幾間村舍炊煙嫋嫋。迎麵來了一個騎牛的牧童,嘴裏橫了一支笛子,發出悠揚的小調。
“小兄弟,我跟你打聽一個人。”王薌齋擦了擦汗,迎上去說。
小牧童穿著一個大紅肚兜兜,露出半個小屁股,天真地問:“是誰呀?”
“李存義”。
“噢,他可是我們村的大英雄,他手握一把大刀,曾經殺了十幾個洋鬼子,剛才也有一夥人打聽他。”
“那夥人走過去多遠?”王薌齋猜想那夥人定是清宮護衛。
“嗯,”小牧童歪著腦袋想了想,“有一頓飯的功夫,可是我這樣的人吃一頓飯的功夫。”小牧童指指自己的大肚皮。
王薌齋問:“李存義家住哪兒?”
小牧童用笛子一指村西:“在村子的最西頭,還有一段路呢!”
王薌齋火急火燎地穿過村莊,足足走了有五裏路,來到村西。隻見有兩個大漢正在一個院前嘀嘀咕咕。那個院門緊閉,寂無聲息。一忽兒,從西邊院牆後又鑽出幾個人,其中為首的一個有四十多歲,一張鐵鏽色的臉,一隻鷹勾鼻子,十分顯眼,兩隻眼睛露出凶光,他湊在另一個大漢耳邊說了幾句,那大漢一揮手,又鑽出十幾個壯士,手持兵刃,繞到東牆邊。
王薌齋見旁邊有一棵大桃樹,攀了上去,居高臨下一看,隻見院內正中有個磨盤,一個三十多歲的大漢,大手大腳,短胳膊短腿,正盤坐在那裏優哉遊哉,手裏彈著十來枚銅錢,那銅錢在他手裏個個跳著,形成一個小圈,未有一枚遣落。王薌齋看得呆了,心想:這壯士是何人?如今大兵壓境,他卻在這裏扔銅錢玩。
王薌齋猜想外麵那些人都是清宮護衛,他瞅瞅屋子,隻見大敞大開,連窗戶都開著,沒有炊煙,悄無聲息。
一忽兒,院外那為首的人一揮手,門“砰”地被一個大漢撞開,門板裂為四塊。壯漢看都不看一眼,一揚手,首先闖進的大漢哼都未哼一聲就倒下了。又闖進來一個大漢,也與頭一個一樣,“噗通”栽倒了。王薌齋在樹上看得清楚,那大漢使的是金錢鏢。他一揚手,金錢鏢不偏不倚,正打在來人的麵門上。王薌齋還看出他使的這金錢鏢是有刃的,有刃的金錢鏢是用銼把青銅錢的邊緣銼薄,然後用細石打磨出刃,使其鋒利如刀。王薌齋暗暗佩服這壯漢的腕力,他發現金錢鏢是斜側飛,鏢出之手旋轉疾進,力量極大。
就在王薌齋思思忖間,院門前又栽倒了七八個大漢。門外那為首的人沉不住氣了,一招“雄鷹捕食”,直撲那壯漢,那壯漢連連揚手,隻聽“叮當”之聲,原來那使鷹爪拳的頭目暗中甩出金龍雙飛抓。這是一種軟械,又叫雙飛撾,屬暗器,用淨鐵打照,若鷹爪樣,五指攢中,釘鐵環穿長繩係之;由於繩的兩端各係撾,故稱雙飛抓。
壯漢見連發錢錢鏢都打中雙飛抓,有點沉不住勁了,那個頭目嗬嗬大笑道:“你難道不知鐵羅漢的功夫,還不快跪下受縛?!”說著,拳密如雨,脆快似鞭,一招“鷹擊長空”,撲了過來。
壯漢收了金錢鏢,定了定神,抖擻精神,使出了形意門中的鷹形拳,與鐵羅漢對峙,打了三十多個回合,隻見半空中一聲大喝:“禦翻子魏讚魁來也!”話音未落,壯漢隻覺背後風響。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一招“翠八翻”翻過牆,逼住他的後身。他手中握一柄錦戰刀,臉容清秀,薄薄粉暈。
“賊人匆傷吾徒!”一聲大喝,隻見一柄單刀一晃,年近六旬的“單刀李”李存義從窗內躍了出來,旋到“鐵羅漢”鐵英麵前。鐵英怒喝道:“李存義,你是朝延捉拿欽犯,還不快跟我們上京問罪?!”
李存義喝道:“那你問問我這柄寶刀答應不答應?!”說著,刀如風車般,隻在鐵英脖子周圍轉。鐵英手舞雙飛抓,也不示北,上下揮舞,想去卷李存義的寶刀。
“禦翻子”魏讚魁與壯漢打成一團。魏讚魁使錦戰刀與赤手空拳的壯漢戰了十幾個回合,見不能占上風,便佯裝退卻。他退到一個井台前,壯漢畢竟年輕,以為魏讚魁力怯,直逼上前,原來魏讚梧使了個花招,他往旁邊一移身,使出戳腳翻子拳中的九節鴛鴦腿,直踢向壯漢的脖頸。壯漢眼快,往旁一側身,耳根部擦破了一層皮。魏讚魁見得手,又一招鴛鴦腿,朝壯漢踢去。王薌齋見狀,正要躍下去助那小夥子,隻聽見院牆外一陣“劈劈啪啪”之聲,隻見師父郭雲深大步流星般趕來,以崩拳驅散了那些清宮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