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青年和王薌齋連忙來到船頭,隻見天昏地暗,江風襲人,江麵上一片灰蒙蒙的,遠山模糊不清。女子道:“這風好大,孩兒,我們一同發功。”女子與青年來到船尾,一同發功,王薌齋也加入他們的行列。一忽兒,船兒不再顛沛,平靜地溯流而上。狂風刮至夜半,風平浪靜。女子、青年和王薌齋也覺困倦,便倚在船艙裏睡了。第二日淩晨,青年搖醒王薌齋道:“先生,漢口快到了,你醒醒。”王薌齋醒來,見要與青年離別,有些戀戀不舍。他問道:“我見你拳法有些像舞蹈,不知是什麼拳?”
青年笑道:“我叫黃慕樵,曾在淮南山中跟隱士學‘健舞’。”
王薌齋道:“好拳法,真是‘身動揮浪舞,意力水麵行。遊龍白鶴戲,迂回似蛇驚。’”
這時,那女子一指船艙外麵,說道:“先生,漢口到了,快上岸吧。”三人上了江岸,但見人群熙攘,喧鬧不已。又走了一程,姐弟倆與王薌齋作別,女子贈言道:“江湖浩蕩,能人眾多,萬望壯士謹慎。”王薌齋謝過,見他離去時,裙裾未動,卻疾行如飛,不禁歎道:“這女子功夫不淺!”
又行多日,來到一個鄉鎮,王薌齋見前麵有家酒店,不由加快腳步,打算喝上幾杯,增點腳力。邁進酒店,見迎門北窗下,坐著一個先生和兩個衣著華麗的青年,一個小僮在旁侍候。王薌齋在南窗下挑了一個座兒,要來一壺酒,自斟自酌。偶然抬頭,發現那僮兒兩手的大拇指上各套著一個鐵環,精光鋥亮有,有半寸來厚。忽然,那小僮斟酒失手,打翻了酒壺。先生罵了聲:“該死!”小僮戰戰兢兢,顯得十分害怕。其中一個青年立即揪住小僮耳朵,命他把桌子拾掇幹淨。王薌齋見那小僮十分可憐,頗為同情。
一會兒,那三個客人酒足飯飽。先生一麵打發小僮吃殘羹剩飯,一麵招呼兩個青年從一個麻袋裏把一包包東西搬了出來。先生打開一包,原來是五十兩一封的雪花紋銀!隻見他稱了一塊碎銀付了酒帳,吩咐小僮去牽牲口。那兩個青年用一塊黑底青花大布包袱,把十多封銀子包紮停當。這時,小僮已把一匹跛腳的黑騾牽到店門口。兩個青年便把包袱提出去。係在騾上;接著,扶先生上了騾子。那小僮也騎上一匹瘦馬。然後,四個人到相道別,各奔東西。
王薌齋想:這先生有這麼多銀子,八成是個土財主,他想到鼓山老道那麼窮困,而這人有這麼多銀子,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走到門口,見東行的兩個青年早已馳遠,西去的先生還在一顛一顛地緩緩前行走。驀地,一個念頭在他頭腦裏閃現:這老頭的銀子看來都是從窮人身上刮來的,何不把它散給窮人度春荒呢,還能給鼓山老道弄一點。主意一定,王薌齋立即回身,付了酒帳,匆匆背起行囊,朝西趕去。
追了一陣,便望見那先生傴僂著身子放鬆韁繩信步而行,小僮在馬上東倒西歪地,好像正在打盹兒。
王薌齋快步奔到他們前麵,手握三支飛鏢,說道:“快把你們的不義之財留下來!”
先生見狀,竟不慌不忙地俯身脫掉左靴,微微一笑,說:“嘿,小夥子,缺銀子花了,你幹這一行,難道比我還在行嗎?”
王薌齋這才看清楚,那先生並不凶惡,仿佛是個善良人。他“錚”的一聲,向他發去一鏢,沒想到他矮健地上身向後一仰,躺倒在騾背上,伸出左腳,把那支飛鏢一下子夾住。接著,頭一抬,收回左腳,那支飛鏢“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他哈哈大笑道:“老弟的本領就這麼點兒?我連手都用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