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授到軍師〕——吳用自敘(1 / 3)

在我生活的時代,讀書人的前途主要是參加科舉考試,取得功名以便做官。讀書做官,既是讀書人封妻蔭子、光宗耀祖的最佳途徑,也是讀書人走向成功、體現價值的正規渠道。說來慚愧,作為一個讀書人,我也想取得功名。可是,我連續參加三次府試,居然考不取一個秀才。經過反思,我覺得自己並不適合走科舉這條路,與其毫無希望地考下去,倒不如及時適可而止。我覺得,科舉考試的內容太單調,沒有多大意思。千百年來,幾部儒家經典已被多少讀書人嚼來嚼去,還能嚼出什麼新鮮味道?說來說去,不過是仁義道德之類的話語,如果不是為了考功名做官,誰願意把四書五經讀得滾瓜爛熟?其實,多半讀書人隻將聖賢書當做敲門磚,一旦進入仕途,便把聖賢的教導拋到腦後,熱衷於玩弄權術,致力於升官發財。隻有那些腐儒,才一門心思咬文嚼字,終生抱著幾部經典不放,到頭來落得一副窮酸相,自己還不覺得窩囊!

讀了以上文字,也許有人認為,吳用先生在散布讀書無用論。錯了,我吳用並不提倡讀書無用。問題的關鍵是,讀書就像吃飯一樣,應當講究營養豐富,不能太偏食。孔孟的書再好,也隻是一家之言,不能包含所有的智慧,一味隻讀一家經典,必然導致營養不良。實際上,孔子那麼了不起,但周遊列國還是到處碰一鼻子灰,隻是在晚年才當幾天魯國宰相。孟子那麼了不起,說起來頭頭是道,可是哪個諸侯哪個君王願意用他?蘇秦當年發憤讀書,頭懸梁錐刺股,後來當了六個國的宰相;可以肯定地說,他讀的不是孔孟的書,否則當不了六國宰相。當然,蘇秦那麼風光,是因為他遇上那個時代,假如他生活在大宋朝,別說入閣拜相,恐怕連秀才也考不上;考不上功名,哪怕你滿腹經綸,也隻能默默無聞。

不管你想不想功名,活著總得要生存。為了自食其力,我不得不當私塾先生。因此,人們管我叫吳教授。那時候,凡是教書的人都被稱為教授,與現在的教授意義不同。現在的教授,意味著高級職稱優越待遇,既風光又實惠;我那時做教授很可憐,沒有固定的工資收入,隻能靠學生家長給一些柴米油鹽維持生活,逢年過節接受幾斤豬肉,勉強改善一下夥食。由於未中秀才,別人對我不太信任,給的柴米比較少,為此,我經常與雇主鬧矛盾,幾乎每年都要變換教書地點,今年在這村明年到那村。說實話,我當年就提倡素質教育,注重培養學生的綜合素質,教他們不要讀死書,努力學習有用的本領。對於我的教授,學生們都樂意接受,他們的家長卻不以為然,因為我的學生很少能考取功名。大多數家長隻關心孩子讀書考取功名,並不在乎是否學到本領。在他們看來,哪個教的學生考取功名的多,哪個就是好教授。以此推斷,我不是一個好教授。看樣子,當教授也不是我的強項,這條路走不出名堂。

在教書的同時,我有意接觸一些江湖好漢。本鄉東溪村保正晁蓋,為人仗義勇猛,喜愛使槍弄棒,黑白兩道都有來往,在江湖上很有聲望。這樣的人,別看他隻是鄉村一霸,活動能量卻相當大,如果遇上動蕩年代,也許能夠飛黃騰達。我在東溪村當教授,最大的收獲是結識了晁蓋,我們惺惺相惜,很快成為鐵哥們兒,我很佩服他的膽識,他很欣賞我的智謀。起初,我們並沒有打算聯手,共同開創一番事業。自從智取生辰綱之後,我們的命運便緊密聯係在一起。其實,那次搶劫生辰綱,我們的初衷隻打算做一錘子買賣,每人分得一份金珠寶貝,各自享受榮華富貴。可是,事態的發展出乎我們的意料。官府抓獲了我們的同夥白勝,準備順線追查,將我們一網打盡。幸虧宋江押司及時通風報信,還有朱仝和雷橫兩個都頭講交情,七人才順利脫身。來到水泊梁山,寨主王倫無意容納咱們。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我巧妙地激起了一場火並,心胸狹窄的王倫被憤怒的林教頭手刃。就這樣,晁蓋大哥當上山寨之主,我也坐上第二把交椅,擔任山寨軍師。從此以後,梁山泊成為好漢聚義的大本營。特別是宋江大哥上了山寨,眾多好漢紛至遝來,梁山事業日益興旺發達。

自古以來,軍師在任何武裝力量中舉足輕重,隻有那些富有才智的人,才能擔當軍師這個角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這是諸葛亮等大軍師的風采。對於我來說,當軍師既是一種光榮,也是一種考驗。作為軍師,參與山寨重大決策,可以執掌兵權,調用將校,指揮作戰。這個角色,能夠充分發揮聰明才智,即使山寨兵力有限,也有廣闊的發展空間。在實踐中,我不斷地探索,從勝利走向勝利,為梁山事業作出了應有的貢獻。坦率地說,當軍師離不開謀略,謀略是當軍師的主要智慧。在我的字典裏,智慧就是謀略,謀略就是智慧。所謂謀略,就是講究計謀和策略,既要善於設計預謀,也要善於隨機應變。總體來說,我的謀略多半是成功的,失誤的時候也有。比如,宋大哥發配江州的時候,因在潯陽樓題詩受人陷害,我叫蕭讓模仿蔡太師的手跡,讓戴宗回江州傳假信,結果還是被黃文炳識破,以至於弄巧成拙,差一點害了宋大哥的性命。有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從另一個角度看,假冒書信被識破並不意味著失敗,因為那樣反而促進宋大哥盡快上梁山,豈不是歪打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