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兒時的玉米秸(1 / 1)

每當看到城裏的孩子嚼著一根根粗粗的甘蔗,喝著一杯杯濃濃的甘蔗汁的時候,我就想,這些孩子,絕沒有嚐過我小時候嚼過的那一根根甜甜的玉米秸吧?

四十多年前了,待到伏天過了秋風起了的時候,我故鄉的那一塊塊垛田上一片片紅玉米黃玉米白玉米也就成熟了。

早晨,午後,沐著朝暉浴著熱風,鄉親們拿著一把把磨得鋥亮的鐮刀,去一塊塊垛田上刈玉米。

那一片片高過頭頂的玉米啊,不一刻兒,便一根根並不情願地躺在地上了,懷抱著那一個個吐著長長的胡須裹著青青的外衣的玉米棒。

在大人們的身後,還拖著一條條長長的尾巴呢!那些赤著腳裸著身的孩子,一邊在幫著大人們堆放著一根根的玉米稈,一邊在尋覓著一年一度他們以為是最鮮美的食物甜甜的玉米秸。

甜甜的玉米秸隻是學名,在我的故鄉的孩子,是一律的稱之為甜秸子的。那些高高的玉米秸上沒有長出過一個玉米苞的,便是甜秸子了。也許,就因為沒有長過玉米苞,它所有的積蓄就全在那高高的玉米秸上。刈一根下來,砍去根,折去尾,駁去葉,用牙齒小心翼翼地揎掉皮,露出白生生或是綠瑩瑩的那麼一段,一張張小口便津津有味地咀嚼,把它鮮鮮甜甜的津汁貪婪地吸吮,那是一種多麼美麗的享受呢!

最有趣的,是那些剛剛豁了門牙的孩子了,左啃啃,右揎揎,就是揎不開甜秸子。沒辦法,隻好求哥哥拜姐姐,為他揎開皮,露出白生生或是綠瑩瑩的那麼一段來,再用那一張豁了門牙的小口艱難地咀嚼和吸吮著。一段嚼完了,還得求哥哥拜姐姐,再為他揎下一段。有時,做哥哥或是做姐姐的,還會吃點“回扣”,揎下來一段,就先下口為強,早咬去了一小半,那些豁了門牙的小孩,即便再刁蠻,也沒話可說,因為,要不了許久,他們還得求哥哥拜姐姐呢!

揎甜秸子,也有不小心劃破了手指,或是撕破了嘴角的,可比起吃甜秸子的那般快樂,那種甜美,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我小時候,也有看到街上的孩子嚼甜秸子的。逢集了,偶爾會有幾個老農,在他們的攤位前擺起一根根的甜秸子,一毛錢一根。因為過了夜,遠沒有剛刈下來的那麼惹眼,那麼新鮮。可街上的孩子,還是一個個有滋有味地啃著。每當此時,我就會在心裏發笑,街上的孩子,也有不如我們鄉下的時候呢!每每的,一種自豪,便會在心底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