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可名狀的芳馥(1)(1 / 1)

“今天你沒有公事嗎?”雖說有幾天沒見到穆寒了,但我對他的突然到來還是感覺很意外。

“怎麼會沒有。我的辦公桌上堆了厚厚的一疊卷宗,看得我一個頭兩個大。幸好你發來合歡花的照片,我想:這麼陽光明媚的日子應該陪在愛人身邊,沐花香,嚐美食,品清茶,才不罔上天賜予的如此美好的仲夏時光啊!”

“可是我覺得很熱,熱得讓人心煩氣燥。”我說。

“你應該是每天忙著寫作搞得自己太緊張了,所以才會心煩氣燥的。還記得宋代無門禪師的詩偈嗎?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穆寒拉著我的胳膊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那一樹合歡花開得正勝,緋紅的柔絲綴著淡金的花蕊,一叢叢一簇簇在綠意盎然中顯得格外從容,安逸。

“心靜自然涼。來,照著我的樣子一起做。”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聞到花香了嗎?”他問。

我也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一縷淡雅的清香順著我的鼻腔迂回宛轉,一直延伸到肺腑間,繼而逐漸彌漫,滲透。那不可名狀的花香裏略帶著一絲蜜糖的甜味兒,猶如一柄輕柔綿軟的羽毛鑰匙,將我心底裏封存的許多關於芬芳和甜蜜的久遠記憶釋放出來,無拘無束地四處飛揚。

“真好。”我說。

“是啊,真好。”穆寒的思緒也似乎飄飛到很遠的地方。

“你知道合歡花的花語是什麼嗎?”他問。

我搖搖頭。

“永遠恩愛、兩兩相對,是夫妻好合的象征。”他回答,聲音有些黯啞。我知道他一定是憶起了某些令他哀傷的事情。他也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啊。我想。

“就像我們的戒指。”他托起我的手,摩娑著扣在我無名指上那枚戒指說:“我中有你,不離不棄。”

我們彼此凝視著,將各自的麵容投射到對方的瞳孔裏,清晰而又堅定。

“你的工作怎麼樣,進展順利嗎?”須臾之後,穆寒扭轉頭望著我的電腦問。

“還好,在計劃期內完成應該不會有問題。”我答道。

穆寒的目光停留在電腦屏幕我打開的照片上。“這是什麼?”他指著放大的那一塊類似百葉窗的位置不解地問。

“我也搞不清楚,也在納悶呢。那裏像是一扇可以撐開的窗,但我到外麵觀察過了,錦廬的斜坡屋頂上鋪滿瓦片,很整齊,看不出有窗的痕跡。”我說。

“奇怪。”穆寒以手托腮,兩眼緊盯著照片。

“假若那裏有窗,那麼錦廬的屋頂下應該還有個閣樓,可是在樓內沒有發現這樣的結構啊。”沒有合理的答案,我隻好妄自揣測。

穆寒沉吟著點點頭,似乎也同意我的看法。

“年代古老的老房子,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怪異。見證了太多人太多事,一磚一瓦都不尋常,就像膠片一樣,都是有記憶的。隻是我們還未掌握與它們溝通的手段而已。”他意味深長地說。

穆寒的話如靈光乍現。我的腦海裏倏然掠過那些似是而非的影像、聲音和夢境,莫非那都是隱匿在錦廬深處的記憶?就像人偶爾會憶起零散的往事片斷一樣,錦廬也會不時將曾經發生在這裏的事情重新演繹一番,而我不過是個碰巧遇上的觀眾罷了。

如此解釋,似乎我在錦廬經曆的種種詭異就都說得通了。

我莞爾一笑,說:“如果我的外婆還活著,她一定喜歡和你說話。”

“為什麼?”穆寒疑惑地問。

“因為你的想法和我外婆一向秉持的理論幾乎如出一轍。”我回答。

穆寒也笑了,拍著胸脯說:“所以,千萬不要低估老人家的智商。”

我撇撇嘴,揶揄道:“讓我看看你的胡子,謔,沒有胡子也敢自稱是老人家?”

“要胡子還不好辦,從明天開始我就讓剃須刀歇業,不出半月就會滿臉胡子拉碴的了,到時候你別不讓我親你哦。”他低下頭,故意把光溜溜的下巴往我的臉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