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響起,是穆寒打來的。他已經到門口了。我趕緊下樓去開門把他迎進來。
穆寒穿了一套淺灰色的薄款西裝,沒有係領帶,襯衫領口敞開著,露出喉結突顯的脖頸。
“剛才,我坐在搖椅裏睡著了,做了一個夢。”我對穆寒說。
“夢到了什麼?”穆寒問。
“說不清楚,感覺就像真事兒一樣,卻又觸手不及。”我回答。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也許是你的劇本情節在夢中上演了吧。”穆寒微笑著,伸出手臂攬住我的腰。
“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他拍了拍手中的兩個紙袋子。
“是衣服嗎?”我看見紙袋上赫然印著一個很有名的服裝品牌的標誌。
“這是本季的最新款,你試試看。”穆寒答道。
“為什麼給我買衣服?”我問。
“剛好路過那家店,看見櫥窗裏展示的這套衣服,覺得和你的皮膚氣質都很相稱。”他說。
我接過一看,一個袋子裏是一件梅紅色碎花的桑蠶絲長袖襯衫和一條米灰色闊腳長褲,另一個袋子裏是一雙做工精良的蛇皮紋細高跟鞋。
我把衣服和鞋子穿在身上,尺碼合適得令我驚訝。
“你怎麼能買得這樣貼合我的身材?“我問穆寒。他含笑不語。
我走到螺鈿鏡前,看到鏡中的自己,又不禁暗吃一驚。碎花的絲襯衫輕盈飄逸,柔媚入骨。而米灰色長褲又顯得知性婉約,不染風塵。再配上細細的高跟鞋,將整個腰身襯托得窈窕而又挺拔。這套衣服的搭配與我慣常那種要麼肅穆要麼隨意的打扮完全不同。所以,連我自己都沒想到原來本人也可以有如此光彩照人的一麵。
“怎麼樣,我的眼光不錯吧?“穆寒站在我身後,得意地說。
“不錯。可是,一定花了不少錢吧?”我有些過意不去。
“今天是個好日子,值得為它付出。”穆寒回答。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呢?我仍然想不起來,不由得內疚加不安起來。
我和穆寒手挽手走到大門口,正要上車時,一輛越野車疾駛而來,在我們麵前戛然而止。於焉跳下車,他換了一條沒有破洞的牛仔褲,但腳上的鞋子仍然髒兮兮的。
“淩小姐打扮得這麼漂亮,是要外出嗎?”他歪著那顆頂發高聳的雞冠子頭,目光毫不掩飾地上上下下端詳著我,唇上現出一抹放任不羈的笑意。
“是,我們要進城去吃飯。”我答道,然後把兩個男人介紹給對方:“這位是於焉,附近那幢房子就是他的家。這位是我的男友,穆寒。他是律師。”他們很客氣地握手,互相點頭致意。
“於先生是路過還是……”穆寒很鄭重地問道,臉上的表情一絲不苟,儼然帶著職業的敏感。
“我想把這個送給淩小姐,可是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於焉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捧起一個玻璃缸,缸裏有一條全身銀白唯獨頭上頂著一抹緋紅的金魚,正悠哉悠哉地遊著。
“在工作間歇,看看遊來遊去的金魚,對放鬆腦神經和眼神經都有好處。”於焉說著,把魚缸遞給我。
“好漂亮啊!”我欣喜地望著那條金魚,發出由衷的讚歎。
“這個品種叫一萼紅。”於焉說。
“謝謝你,我很喜歡。隻是很抱歉,現在我們趕時間,不能多聊了。”我說。
“沒什麼,是我太冒昧了。”於焉用眼角瞟了一下穆寒。穆寒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表情淡漠。
“那麼,我就不客氣收下了。”我對於焉說。
我捧著魚缸踩著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回錦廬,把魚缸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再出來時,穆寒已經打開車門等著。我發覺兩個男人之間完全沒有眼神或語言的交集。
我坐進汽車,向於焉揮手告別,於焉也微笑著向我揮手。
然後,兩輛車同時啟動,相背而行。
“你們好像很熟啊。”穆寒說。
“哪裏會很熟?隻見過一次麵通過一次電話而已。”
“為什麼跟他通電話?”穆寒追問。
我把上次在夜裏看見人影和紙燈籠的事情給他講了一遍。
“為什麼不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卻要打給一個陌生人?”穆寒的語氣顯然有些忿忿不平。
“因為我覺得整件事更像是一場惡作劇。而且,那個搞惡作劇的人應該住得不遠。”
“這麼說你打電話給他是想試探他?”
我點點頭。
穆寒的臉色豁然開朗。“聰明人做事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他說。
“別誇我,我這人不耐誇,一誇就驕傲。”我自嘲地回答。
穆寒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著說:“有資本,驕傲一下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