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竟琮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神色,半晌後方笑著歎氣道:“原來這才是王後的真正來意……”
“臣妾忝居後位,心中有愧,”我歎道,“中宮不得王上青眼,必將影響後宮和睦。王上既對臣妾多有猜疑……臣妾願意退位讓賢……”
“言問津!”段竟琮此刻終於破口而出:“你不過仗著我喜歡你,便有恃無恐了!”
是啊!我不過是仗著段竟琮喜歡我。我不過是知曉我再如何無理取鬧,他皆不會狠心待我,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我忽然想起了段竟瑉的話,他曾說過要我靜待時機查清自己身世。如今我身世未明,又怎甘心就此離開恒黎宮?方才是我魯莽了。
思及此處,我隻得緩緩平複自己心情,雙膝觸地道:“臣妾一時衝撞,冒犯天顏。萬望王上恕罪……”
段竟琮見我已服了軟,臉色便有所緩和,將服成喚近內殿,冷冷道:“傳孤旨意,王後因先王駕崩而不勝悲痛,自請於鳳還宮內禮佛三月,不事後宮。晉錦妃周氏為淑妃,賜號‘敏’,著敏淑妃暫攝諸事,襄助太後協理六宮!”
他終究有了決斷!忽然之間我隻覺心中無比暢快輕鬆。若說上一次他將我禁足東宮,是為保我平安,那此次他故技重施,便是對我的失望與懲戒……
同樣是禁足,其中含義已是大不相同。
我與他,敬乾王與暄後,終於不用再在天下人麵前演出這情深意重、鸞鳳和鳴!
我真心笑著向他跪拜:“敏淑妃甚好。臣妾叩謝王恩!”
……
為了能讓我安心在鳳還宮禮佛,段竟琮命人將鳳還宮的一座偏殿改造成了佛堂。在旁人看來,他如此作為自是出於對承武先王的孝心,更是出於對我的愛重。
我再次回到了東宮中被禁足的那一段日子,平靜,安心,不問世事。暄後這頭銜於我,已是名存實亡。
周賜錦雖已晉為敏淑妃,地位已在其他兩妃之上,卻隻有她日日前來探我:“今日在朝堂之上,慕侯與王上因為澤福公主和親一事起了爭執。”
我聞言心中“咯噔“一聲,隻淡淡道:“敏淑妃何以忽作此言?”
周賜錦見我言語謹慎,笑道:“臣妾還以為娘娘將心比心,會替澤福公主做個說客。原來娘娘還是明哲保身的。”
我聽她言及“將心比心”一詞,知她已然了解我的身份,便也不再隱瞞回避,坦然道:“淑妃果然擔當得起王上所賜的‘敏’字,本宮的身份竟瞞不過淑妃。”
周賜錦聞言笑道:“臣妾是承武三十一年入宮侍奉王上的,隻比娘娘早進東宮一年。原是不知這些舊事的,娘娘可知是何人告訴臣妾的?”
宮中人心複雜,我又怎能猜得出是何人多嘴?周賜錦見我沉默,便淡淡道:“是慕侯殿下。”
她此言一出,我已十分震驚。她是段竟琮的妃子,段竟瑉怎可能將此等機密要事告知於她?再者言,叔嫂有嫌,他二人又是何時交往走動的?她既然如此直白告知,必也不怕我知曉更多。
思及此處,我便謹慎問道:“淑妃背後的勢力究竟是誰?”
周賜錦笑道:“眼下一切未穩,待到時機成熟,臣妾自會盡數告知娘娘。娘娘如今隻須知曉,臣妾是站在您這邊就成了。”
說罷她便從袖中掏出一方絹帕,悄悄放在我的手中,又道:“臣妾奉旨襄助太後協理六宮,諸事瑣碎,隻怕以後不能日日前來向王後娘娘請安,萬望娘娘恕罪。臣妾告退。”
說著她又對我施施然行了一禮,便徑自離開了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