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心知自己行跡已經暴露,不禁暗自後悔自己抄了這條山路。我拍了拍紅雪的頭,示意它別出聲,自己則磨磨蹭蹭從林間走了出來。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對那仍在兀自打鬥的兩人道:“在下隻是路過而已,無意窺探二位比試,實在抱歉。”
那黑衣人的一柄長劍仍舊對那白衣人步步相逼,他手上不停,口中卻對我道:“若想活命,便快些離開。”
我知道那黑衣人是單槍匹馬,隻想速戰速決,無意多惹是非,便連忙點頭稱是。我往前快速走了幾步,忽然想起紅雪尚在林間,便又拐了回來,吞吞吐吐道:“我去牽馬。”
那黑衣人此刻正與白衣人鬥在興頭上,並未答話。於是我便吹了一聲口哨,將紅雪喚出。
紅雪通靈,想來也知道此時氣氛緊張,是以並未如平常那樣放肆嘶鳴,隻從林間匆匆而出。
我自離開恒京後,一直平安無事。路上雖也遇見過偷盜之人,然都是些雕蟲小技。可今日這一黑一白兩人武功卻十分高強,我心知自己惹不起,也無意落入他二人的仇怨之中,便隻有快速離開。
我牽過紅雪,連忙前行。可在路過那白衣人身邊時,卻似被何物晃了眼。我下意識地轉頭看去,是一片麵具,不知用了什麼材質,因為在打鬥時反射了黑衣人的劍光,才如此晃眼,在那山間月光下隱隱散發著銀色光華。
我腦中有瞬間空白閃過,刹那後方反應過來那戴著麵具的白衣人是言覓!
難怪方才我隱隱覺得他聲音頗為耳熟,原來竟是月餘未見的無臉紅狐狸。不,今天他是白狐狸。
我雖不知他為何會招惹別人狠下殺手,然想想他那吊兒郎當的模樣,那令人尷尬的話語,那自戀狂妄的態度,再聯想他大銀錢莊巡例的身份,便也大概能猜到他仇家不少。
言覓就是有那種能耐,讓別人對他咬牙切齒。
也不知言覓方才是否瞧見了我。我如今隻盼望他一直聚精會神地打鬥,並未認出我來。這樣想著,我的腳步便也漸漸加快,想要早日離開言覓的視線。
可走著走著,不知為何,我卻又想起了月餘前與他在小奉城相識的畫麵……他暗中相助歌女,還替我付了房錢。
他臨走時還給我留下信箋……
“匆忙離去,不及告別,誠心相交,有緣再會。”
不知為何我迄今仍然記得那簡短的十六個字,以及那蒼勁有力的筆跡。
這樣的字,這樣的人,秉性應當不壞吧!
言問津,你捫心自問,雖說你與言覓相交不深,甚至連他的真麵目都未曾見過,可畢竟相識一場,難道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徒手對利劍,就此喪命?
言問津,你有絕世輕功,又有驚鴻劍,還怕什麼?即便無法救得言覓脫險,至少也有自保能力。今日若你對這隻狐狸見死不救,隻怕過了今日,他便當真要成為一隻“死狐狸”了!
思及此處,我隻覺心中恨恨,也不知是恨自己不夠決絕好管閑事,還是恨自己反應遲鈍覺醒太晚,總之是一咬牙,一跺腳,翻身騎上紅雪,以最快速度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