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往清安城方向行去,心中空落落的,有些失魂落魄。眼看正午臨近,天氣越來越熱,我卻隻走了一小段路。正感慨這鬼日頭曬著,實在走不成路,卻見紅雪已獨自跑了回來。
還是紅雪最好。我心中歡喜之餘,忙跑到紅雪身邊,正待上馬,卻見遠處又有一人策馬而來。
我頂著日頭,眯起雙眼遠遠看去,是新上任的京畿將軍曾夙。
不待我多想,他已行至我麵前,翻身下了馬,那動作……竟是有些跛的。
那晚在葛曉東府上我未與曾夙多打交道,是以並未發覺他腿腳不靈便,可如今我已想了起來,當初在冥渠山上初見曾夙那日,我曾與蕭逢譽聯手對付他。他的左膝,是被蕭逢譽用我的碎銀子所打傷的。
思及此處,我刻意不去看他那條異常的左腿,然臉上到底還是略帶了些歉意,道:“曾將軍好。”
他下了馬,緩步走到我麵前,頷首點頭道:“今日我正在東城門巡視,卻見黎侯帶著褚小姐進城,他囑我前來接應言小姐。”
其實他走路時一切正常,大約隻是在激烈動作上有些吃力。饒是如此,我還是致歉道:“從前是問津多有得罪,還望曾將軍海涵。”
曾夙笑著擺了擺手:“言小姐對曾夙是有恩的,莫非言小姐自己忘了?”
我愣了片刻,才想起那日蕭逢譽原是要對他狠下殺手,是我替他說了情,還給了他一張銀票。銀票是多少麵值來著?我倒是記不得了。
曾夙見我麵上有恍悟神色,又笑笑道:“多虧了言小姐,否則曾夙便要暴屍荒野了。”
我能體味這其中艱辛。
他斷了肋骨,又傷了膝蓋,當時那樣狼狽,顯些就要喪命,可這其中不過半年光景而已,他卻已脫胎換骨,從玉門刺客搖身一變,以新任京畿將軍的身份站在了我麵前。
曾夙年歲並不大,約莫比連瀛要年輕些,單看身形,也是個英武之人,隻不過奉清朝中有褚雲深那樣的風姿絕世者,而他的前任葛曉東又是星眉劍目的英氣,如此便也顯不著他的風采了。
再者國主連瀛一雙鳳目,也是很攝人心魂的,想從前那相思夫人吳軟音,閱男無數,不也是為當時還叫李持的大哥所傾倒了?
思及此處,我不由得笑了出來。曾夙見我如此,也不再拘束,隻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又翻身上了馬,與我一同往清安城內而去。
如此我也不好策馬飛奔,隻得與他慢慢遛馬前行。他講了自己這半年以來的經曆,是如何為相思夫人吳軟音所救,如何尋到連瀛,又是如何擺脫了玉門的生死契等等,我聽來隻覺十分傳奇。
……
如此緩緩慢行,待回了祈連宮太平閣,已近黃昏時分。我甫一進門,便見蒙紹已迎了出來,對我道:“連國主等姑娘多時了。”
我瞧他今日氣色已好了許多,遂猶豫問道:“蒙紹,若是我想八月中旬啟程,離開清安,你可堅持得住?”
蒙紹聞言自己低喃一句:“今日是七月初九?”他見我點了點頭,便笑道:“姑娘瞧我如今恢複得不是極好?姑娘就是今日要走,蒙紹也是方便的。”
他微一沉吟,又補充道:“其實主上很掛念姑娘……”
他知他指的是段竟瑉,卻不好回應。想來蒙紹應不知段竟瑉是我親生兄長之事,還以為我與他有什麼曖昧牽扯,才會如是說道。
我不欲在段竟瑉之事上同他多言,便接著方才的話題,笑道:“到底習武之人身子硬朗些,恢複得也快。我先去見大哥,你這幾日快些將養,咱們再過一月便離開清安,去看看別處風光!”
說罷我也不等他答話,便快步往樓內走去,邊進門邊道:“教大哥久等了,今日送葛將軍出城,耽誤了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