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逃,不僅會牽累了漪水,且我與段竟瑉的關係便再也無法修補。
可若是不逃,奉清危矣!連瀛尚且還好,大約能保得性命。然褚雲深……他若當真是楚璃……憑我回宮之後段竟瑉提起楚珅時的咬牙切齒……即便段竟瑉願意放過他,他會受一個亡他家國的儈子手的人情嗎?
我在心中飛快地盤算著……
走,我與段竟瑉恩斷義絕,涼寧再戰至多是無功而返。
留,奉清亡國便在眼前,連瀛、褚雲深境況堪憂。
不過片刻功夫,孰輕孰重,我心中已然有了計較。三年前在雲陽山時,我已同段竟瑉恩斷義絕過一次,若非這親緣糾葛,想來我與他早便成了陌路人。
如今我並不怕再同段竟瑉恩斷義絕一次。想來有了這血緣的牽絆,他即便再恨我怨我,我與他彼此最壞也不過是回到從前。
可若是楚璃再死一次……我不敢想象。
思及此處,我已迅速抬首對漪水道:“我是想走的,可萬一他遷怒於你……”
漪水聞言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公主放心,漪水必無性命之憂。”言罷她已撫上自己小腹,黯然道:“我已懷了王上的骨肉……”
“什麼?”此刻我更覺震驚,不禁垂眸看了看她那尚且平坦的小腹,脫口問道:“漪水,這是何時的事情?你為何瞞著我?”
漪水聞言忽然雙膝跪地,低低泣道:“是祺錦公主回宮省親的那一日,王上軟禁了您之後,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便傳我前去問話……隻有那一夜……王上他心中苦得很……是漪水對不住公主……”
我連忙將漪水扶起,伸手拭去她頰上淚痕,道:“傻姑娘,有了身子怎還動不動就下跪?榮錦貴妃可知此事?”
漪水搖了搖頭,道:“貴妃娘娘知道一些那夜的事情,不過大約隻是以為我侍奉王上過了夜。我有孕一事,隻有王上與秦太醫知曉。”
言罷她已有些焦急,對我道:“公主可別再耽擱下去了。如今正是最好的時機。既然知曉我有了身孕定能無恙,您還顧慮什麼?”
是啊,還顧慮什麼?也許我當真是顧慮同段竟瑉的關係的。然而,既確信了楚璃尚在人間,旁的一切我也隻能不管不顧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言問津,你要再一次選擇壯士斷腕了!
……
在漪水的提醒下,我同她一道悄悄進了從前璿璣宮中我所住的內寢。雖已離開三年,然此處依舊保持了原樣,不曾有半分改動,也無一絲灰塵。想是段竟瑉特意吩咐看顧的。
漪水將我從前的衣箱開啟,取了一套道服出來,道:“公主快些將衣衫換了,這便隨著人群下山去吧。”
我連忙照做將衣衫換好,又將長發挽起,做了女道士打扮。正待出門,卻見漪水眸中隱含淚光地望著我。
我低頭想了一瞬,還是將段竟瑉昨日所贈的劍穗從腰間取下,又親自係在了漪水腰上,道:“好漪水,我隻會拖累你。如今既有了身子,你千萬保重。此物便留予你做個紀念吧,切勿取下。”
但願段竟瑉瞧見這劍穗,不會太過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