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津妹妹,我是個粗人,不大會安慰人,可今日是大年初一,這新年伊始的,你也該吃些東西,提提精神。”吳軟音親自端了碗血燕粥在手,繼續勸道:“自打你昨日匆忙進了太平閣,便滴水未進……莫說是為你,即便是為了你大哥,你也好歹吃兩口。”
自昨日撞破青雨夜宿褚雲深的蒼園,我便似心神俱失一般,倉皇往祈連宮奔去。除卻祈連宮之外,我已不知這世上還有哪處可令我尋到半分安慰。
連瀛果然什麼都沒問,隻囑咐我好好休息。我知他年頭年尾正是繁忙之時,也不願讓他在這些瑣事上分心,便敷衍了他幾句,將他打發走了。
自此,我再無半點精神同旁人應付,隻將自己關在內寢殿中,不吃不喝。即便宮裏熱鬧喜慶,絲竹鳴響,我亦無氣力去欣賞半分。
想是連瀛對我放不下心,才會讓吳軟音來勸我吧。
我瞧著吳軟音那副希冀與擔憂的模樣,不忍教她為難,便接過她手中的血燕粥,胡亂吃了幾口。吳軟音見狀,麵上立時一鬆,問道:“你可是同褚雲深起了爭執?”
我緩緩搖搖頭,道:“嫂嫂,你別多心,我隻是……”我停頓片刻,想了想措辭,才又繼續道:“我隻是覺得,有些想你們了。大過年的,還是與親人相伴最為暖心,是以便舔著臉跑回來了。”
吳軟音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以示安慰道:“你既不願說,我也不勉強你。今日正是熱鬧時候,我想去城裏走走,你可願同去?”
“大哥願意讓你出宮遊玩?”吳軟音如今是杏妃,又豈能輕易出得宮去了?
她聞言頗為神秘地笑了笑,道:“這你便不用操心了,我總是有法子的。你隻說,你願不願陪我同去便是了。”
我低眉沉吟片刻,心道自己總呆在這太平閣裏終歸不是個辦法。今日正是初一喜慶時候,也許出去走走我的心情會愉快些,思及此處,我便笑對吳軟音道:“也好。我便陪嫂嫂去出宮散散心。”
……
吳軟音果真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子。辰時她才對我說起欲出宮去遊玩,不到巳時她便已換了裝束,前來太平閣相邀了。待出了宮,眼見巳時已過,我二人便尋思著先在宮外用午膳。
應了吳軟音的提議,我與她一道來了夏路。猶記得我從前初到清安時,便曾聽人提及過“春路乃聲色之地,夏路為美食之街,秋路以衣帛馳名,冬路盡雕梁畫棟”,此時既已近午時,自是要前往夏路一嚐奉清美食的。
我同吳軟音尋了個熱鬧酒樓坐下,隨口要了幾個小菜,便細細聽起了樓內小曲。那台上的女子音色是極好的,隻是年紀有些遲暮,不過也能瞧出來年輕時必是頗有幾分姿色。
吳軟音看著那歌女,低低對我道:“你可知道,台上那女子是與我同齡的。”
我看向吳軟音,不知她為何會突然對我說起此事。她並未看我,隻一味瞧著台上那歌女,道:“她從前曾是這清安城裏紅極一時的名妓,那時不知有多少達官貴人傾倒於她,日日捧了金銀珠玉隻為博她一笑。然她卻唯獨癡情於一個寒門子弟,甘願將畢生積蓄盡數取出,為自己贖了身,洗盡鉛華隻為做個良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