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雖作如此想法,卻又不能明說。原本三國會晤是件喜事,若是我觸了黴頭,一語成讖怎好?於是我便換了說法,對連覺問道:“你方才說子言欲在和談之後迎娶我?”
“正是。”他點了點頭。
我聞言長歎一口氣,對他搖首道:“如若涼寧在這場和談中輸得體無完膚,我又如何能安心嫁到九熙?難道要讓段竟瑉用一國之殤來為我送嫁?”我抬首看向連覺,冷靜地道:“你莫要忘了,我是涼寧人。”
連覺聞言,並未即刻答話,亦尋了把椅子與我對麵而坐,才慢悠悠回道:“段竟瑉並非善類。他既然敢將和談訂在九月,那必是已有了萬全之策,能在這月餘時間內將涼寧的局勢扭轉過來。屆時他有了談判的籌碼,自然不會輸得體無完膚。這一次和談,最終鹿死誰手,一切尚未可知。”
是了!我怎得忘了,以段竟瑉的個性,又豈是輕易服輸之人?他既敢主動定下和談日期,定是有了其他的主意能控製局麵、扭轉局勢。涼寧並不見得會在這場會晤中被瓜分霸占。
連覺分析得的確有道理。我因為擔心段竟瑉的安危和涼寧的國運,是以才會亂了心神,而連覺作為局外人,自是看得十分清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正是如此。
這樣一想,我也漸漸放下心來,這才開始細細打量一載未見的連覺。許是經過了身世的糾纏,他身上已沒有了從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雖還有些吊兒郎當,卻也能看出來是玩笑而已。如今他身為奉清太子,大量學習政事,這一年裏已脫掉了稚氣,迅速成熟了起來。
連瀛有子如此,想來日後奉清的國祚應當無憂了。
我再次低眉看了看桌上那放著遺詔的錦盒,不知當不當開口向連覺詢問段竟瑉的近況。我斟酌半晌,正待問話,豈知連覺已起了身,邊往外走邊道:“聽聞段竟瑉前些日子禦駕親征閔州地界,半月之內便成功製止了暴亂。如今他已平安返回恒京,著手準備三國會晤之事。你無需擔心。”
“這於你而言,算是個好消息吧!”他這最後一句感歎,意味深長。
我驚訝於連覺竟能瞧出我的心思,待回過神來,他已走至了太平閣門口,正負著手回轉身,站在陰影之中對我道:“隻剩一個月了……真正的結果如何,待三國會晤之後,自見分曉。在此之前,你還是安心留在奉清,靜觀其變吧!”
……
不知不覺,三國會晤的日子已近在眼前。中秋節方過,奉清便接到了涼寧的國書,道是擬定於九月底在舊應地界的蟾州賓城進行會晤,詢問奉清可有異議。
在與九熙進行商議之後,奉清太子連覺親書回函,表示讚成。而這也意味著,九熙對此亦無異議。
至此,三國會晤正式提上日程,九月底,蟾州賓城。
猶記得三百年前,淳於帝國覆滅,諸侯盡起,九州割據。為結束這亂世硝煙,蕭氏、段氏、楚氏、連氏的祖先,曾進行過一次曠世會晤,地點便選在小奉城。論理而言,小奉的確是最為適合的地點,這座小城不僅位於九州中心地帶,離各諸侯的據點路程均衡,且氣候適宜,周圍多水少山,不利增設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