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懷疑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從那個邢總管的嘴裏我很快得知,這是何門主在宣州城的一處別院。他又說,“門主因事去了金陵,如今正日夜兼程地往回趕,估計明兒大早就能到。”這何門主也真是客氣,雖說顏一飛跟他是朋友,可是我們住他的地兒已經不好意思了,難為人家還千裏迢迢地連夜往路。
這回回答的是小三子,卻隻沉沉地“嗯”了一聲,頗有皇帝的威嚴。雖然邢總管隻是個下人,但畢竟不是他的下人,小三子他屌給誰看呢。伸指頭戳了魯直一下,他卻沒有反應,又加大力氣戳幾下,好歹“呀”了一聲。“發什麼呆呢?”我問。
他頓了一會兒,才傻道:“發呆呢。”答的是什麼話。
不知道這院子到底有多大,隻記得走了條長長的走廊,地板是木砌的,厚實而溫暖的質地,走上去有咚咚聲響。然後是台階上下,似乎穿了幾道門,才到了我們休息的地兒。想著不願被太陽刺激得早起,我搶了西邊的廂房。
正房自然是小三子住的,顏一飛住在東邊,而魯直則住在我隔壁。其餘侍衛住在東邊的客房。
趕了這麼久的路,雖然都蜷在馬車裏沒有動,仍是疲憊得很,加上正主兒又不在,也沒什麼客套事要做,洗漱後吃了晚飯大夥兒就各回房間休息了。這麼冷的天,躺在溫暖的被窩裏是件很愜意的事情,可是我卻怎麼也睡不著,總覺得有些事情在發生,而我卻完全被蒙在鼓裏。
睡覺前魯直欲言又止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他說,“小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什麼事情瞞著你,騙了你,你會不會生我的氣。”我當時怎麼答來著,對了,我作出很凶惡的表情,捏著他的臉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有指腹為婚的對象,還是在外頭有什麼紅顏知己,紅粉佳人。”
魯直沒有笑,道:“沒有。”認真的態度讓我心裏更加犯疑。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更何況,說話的內容還是這樣晦澀不明。沒有死纏爛打地追問下去,一是因為他根本不會說,二則他說如果,如果的意思,是已經,還是即將?我不知道。
老頭子說好奇心是闖禍的根源。我相信他的話,所以我努力地不去想它。既然魯直不願或者不能說明,總有他的道理,我的追問隻會讓他更為難。不管怎麼樣,魯直,他總不會做任何不利於我的事,我相信這一點。
以為自己想痛了,可還是睡不著。深夜裏萬籟俱寂,甚至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對了,屋外又下雪了。
翻來覆去地過了大半夜,口渴得緊,正欲起身倒杯水,忽聽到屋頂悄無聲息的腳步聲,像貓一樣的輕便敏捷。會是什麼人?我腦子裏閃過各種各樣的想法,卻理不出頭緒。這一路行來已經竭力低調行事,除了進城時與城守發生小衝突,並無任何異樣。莫非是顧老賊派來的刺客,亦或是青山寨餘黨?
我聽見揭瓦的聲響,卻是在小三子屋頂。他門外有侍衛徹夜守衛,怎麼會沒有發現?莫非已經著了刺客的道兒。摸到床頭的長劍,我連衣服都來不及披上就起身,正要開門,又聽到低低一聲喝問。
然後是低低的打鬥聲響,還在屋頂上,也不怕掉下來。正這樣想著,頂上陡然嘩啦一聲響,接下來是瓦片滑下劃出的長響,最後“啪——”地清脆地砸在地上,即使看不到,也能想像到滿地瓦礫碎片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