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覓友遏製土耳其和仙島金地的傳說
尋覓聯絡教友非教友盟國,反擊土耳其和阿拉伯穆斯林也是地理大發現的一個因素。東非的文明古國信基督教的埃塞俄比亞一阿比西尼亞是西歐尋覓和聯絡的主要對象。
公元前幾世紀,今埃塞俄比亞北部便形成了阿克蘇姆奴隸製國家(首都阿克蘇姆的遺址在今提格雷區)。前4世紀阿克蘇姆人曾反抗過庫斯王國的征服。公元初,阿克蘇姆擺脫了努比亞的統治,成為獨立國家。此後幾百年,阿克蘇姆的阿都裏斯港成為歐、亞、非三洲,印度洋和地中海地區的國際貿易中心。1世紀時,有個佚名的埃及商人用希臘文寫有《厄立特裏亞航行記》,記述了阿都裏斯港及其集散的商品。4世紀埃劄拉在位時,改奉基督教並定為國教。他與拜占庭結盟,並請拜占庭的教會派人來傳教。埃劄拉還實行文字改革,增加母音(元音)字母,拚寫記錄阿姆哈拉人(Amharic,不太黑的黑人或棕人)的阿姆哈拉語。5世紀時,埃及、埃塞俄比亞的一性論教派與拜占庭的正教會分裂,形成了科普特教派。7世紀阿拉伯一伊斯蘭崛起後,埃塞俄比亞與基督教世界的聯係被穆斯林割斷,成了伊斯蘭海洋包圍中的一個十字架孤島。13世紀起,埃塞俄比亞過渡到封建社會,定都於貢德爾(今西北部貢德爾區)。14世紀時塞約恩(1314-1344在位)成為埃塞俄比亞首任皇帝。塞約恩同周圍的穆斯林小國不斷鬥爭。15世紀末,其疆域已接近現在的版圖。16世紀初,土耳其的威脅也逼近了埃塞俄比亞。土支持埃周圍的穆斯林小國結盟進攻埃國,埃國遂向西方求援。
12世紀下半葉以來(1170年),歐洲流傳開一封離奇的信,即普列斯特·約翰(Prester John,或譯長老約翰)給拜占庭皇帝、羅馬教皇、德國皇帝的信。信中吹噓長老王國如何富裕強大、疆域遼闊,其版圖包括埃及、埃塞俄比亞、巴比倫、印度;介紹其國王如何虔誠信仰基督教,甘心奉獻。這封10頁的信有各種手抄版本流傳下來。13世紀以來,歐洲先後把普列斯特王同成吉思汗、中亞的聶斯托裏派國王凱萊特(Kerait)聯係起來。14世紀初意大利波代諾內的奧多立克把長老王國定位在中國以西50天的路程附近;1340年塞維拉斯的約旦(Jordan of Severac,此人也來過中國)首次明確地把它定位在埃塞俄比亞。此後,聯絡教友國長老約翰國反擊穆斯林一直是西歐人的一個願望。15世紀初以來,就不斷有意大利傳教團走地中海經陸路到達埃塞俄比亞。15世紀40年代,耶路撒冷的一個修道院派出了一個由埃塞俄比亞教士組成的傳教團,於1441年到佛羅倫薩參加了宗教大會。從此,西歐對埃國的情況就比較清楚了,並反映在1459的弗拉·毛羅的圓形地圖上。1482年,一個方濟各會傳教團也走地中海、陸路和紅海到了阿比西尼亞。新航路開辟後,葡萄牙人終於和埃塞俄比亞的教友取得了直接的聯係。1541年,瓦斯科·達·伽馬的兒子克裏斯托弗終於奉葡王之命應邀率軍走新航路進入埃塞俄比亞,與土耳其-阿拉伯穆斯林作戰。西歐的這個願望和構想算是實現了。
西歐不僅想與教友國結盟,而且想爭取異教盟友打擊對其威脅最大的土耳其人。威尼斯就曾從1471年到1477年,多次遣使潛入波斯,想聯絡它反擊土耳其。土伊兩國爭雄也處於敵對戰爭狀態。另外土耳其信伊斯蘭教的遜尼派,伊朗信伊斯蘭教的什葉派,它們在宗教上也有矛盾。此外,西歐也曾想聯絡中亞的帖木兒帝國,夾擊土耳其。因為到14世紀末,土耳其已征服了多瑙河以南的巴爾幹地區,嚴重威脅著歐洲。隻不過1402年土耳其被帖木兒在安卡拉打敗,拜占庭才得以又苟延殘喘了半個世紀。15世紀的10年代,卡斯提爾國王恩裏克三世就派出騎士克拉維霍(Clavi-jo)到達中亞撒馬爾罕,聯絡已突厥化的蒙古帖木兒帝國,對付小亞、巴爾幹的土耳其穆斯林和西亞北非的阿拉伯穆斯林。克拉維霍把帖木兒帝國稱為塔梅爾蘭(Tamerlaine)。此前幾年,德國的斯奇爾特伯格也抱著那樣的目的到了塔梅爾蘭。
尋找各種傳說中的大陸、島嶼、產金出寶之地也是歐洲、特別是西歐從事地理發現的因素背景之一。這類傳說有的源於古代,有的出於聖經,有的來自穆斯林,也有的產生於中世紀。其中較著名較有影響的有聖經中的所羅門王采金運寶之地俄斐(Ophir),它後來成為哥倫布在西印度,小卡博特在南美,葡萄牙人在東非尋找的目標。有中世紀出現的黃金河(Rio Doro)厄爾·多拉多(El Do-rado)。最初它被認為在黑非洲某地,可能有點尼日爾河或塞內加爾河的影子,其河口大概在博哈多爾角以南。據說它流經富庶神奇的加納。12世紀的阿拉伯地理學家,著名的圓形世界地圖(上南下北)的繪製者伊德裏塞(Edrisi)曾描述過加納。也許是橫穿大沙漠的阿拉伯駱駝商隊帶來了關於金河的傳說,後來又傳入歐洲,引起人們的興趣和渴求。後來西歐人,特別是西班牙人在中、南美洲到處尋找厄爾·多拉多。在15世紀時,北非沿海城市與蘇丹內地和熱帶非洲的一些部落也在進行貿易,向它們換取象牙、奴隸、黃金。這些東西和其他商品從西蘇丹和幾內亞沿岸由駱駝商隊經撒哈拉大沙漠運到馬格裏布(北非),轉入歐洲人之手。所以在現實生活中,非洲財富也激起西歐人走海路到達那些神秘富庶地區的願望。此外,西歐還流傳似乎在非洲內地的富庶的摩諾摩塔帕帝國(Monomotapa)的傳說。
在有關海外之地的傳說中,最重要的是所謂大西洲神話。大西洲音譯為亞特蘭蒂斯(Atlantis),由柏拉圖(前5-4世紀)在《理想國》一書中提出。據說當改革家梭倫(前7-6世紀)訪問埃及時,一位埃及祭司告訴他:從前西方大洋中有個大洲,洲上有個統一的強國,它威脅著雅典和埃及。約9000年前(指距梭倫時代),一次大地震把雅典毀滅,也使那個大洲沉入大洋,留下大片大片的淺灘,使大西洋無法駕船駛過,不能前去探索。一說大西洋就得名於大西洲。至17世紀初,英國哲學家弗·培根還寫有《新大西洲》一書。說大西洲的一部分現在被發現後就叫作美洲。距今3000年前(指距培根時代),洪水淹沒了大西洲的大部分,當地殘存的居民便逃到地勢高的地區,是為今印第安人的先民。
在中世紀早期的基督教伊姆拉姆(Imiam)和愛爾蘭傳奇中,有聖布雷頓大島的傳說。據說6世紀時愛爾蘭的一個修道院長聖徒布雷頓(Saint Brandon),率17人乘一隻皮筏小船,到過愛爾蘭西北方的聖布雷頓大島,曆時7年。這個傳說後來對西歐,特別是英國率先探索西北通道有一定的影響。中世紀的西歐還流傳七主教城的傳說。據說8世紀時,有7位主教從摩爾人穆斯林占領下的西班牙逃出。他們大膽地向西駛入大西洋,發現了一個美麗的大島。他們在島上建了7座城,各自分別居住,後發展為城邦。
15世紀初以來,西歐又產生了神秘的安提利亞島(Antillia)猜測。它最早出現在皮茲(Pizzi)1424年的航海圖上。它被畫成長方形,南北長東西窄,位於亞速爾群島一帶。在葡語中它意為在(葡萄牙)“對麵的島”。人們又認為安提利亞便是傳說中的七主教城島。在地理大發現期間,安提利亞演變為安的列斯,成為西印度群島中的地名(大、小安的列斯群島,Antilles)。西歐還有對巴西島的猜測。巴西島最早出現在達爾凱特(Dulcert)1325年的地圖上。它通常被畫成一個圓形島,中部有窄海峽橫貫,成為兩個緊靠在一起的半圓形島。其位置在愛爾蘭以西100英裏處。巴西島(Bra-sil)在蓋爾語(Gaelic,北蘇格蘭人語)中是“受祝福的島”之意。巴西島與紅色染料木巴西木(Brazil)本無關。在地理大發現中,巴西島與巴西木混在一起成為今日巴西的地名。
上述各種傳說和猜測都激起人們的好奇心、求知欲和淘金熱,成為地理大發現的一個因素。而且傳說中的大西洲、聖布雷頓島、七主教城島一安提利亞一安得列斯、巴西島等皆在歐洲以西的大西洋中。這對後來西歐人向西深入大西洋探險有一定的影響。
二、造船術、航海儀器、天文學和製圖術的發展
地球表麵71%是海洋,海洋包圍著陸地並彼此相通。而且,航海探險還具有前進速度快,花費少、載重大、相對安全等優點,所以航海探險是地理發現的首要途徑。在地理大發現時代,除了俄國地理發現北亞是水陸並進的外,西歐各國的地理發現一般都先通過航海發現來探察大陸海岸線和大島海岸線,然後再進行陸上探險。而且發現美洲、澳洲(南非、北亞除外)必須做遠洋航行。因此要進行地理大發現必須要有相當高的造船能力和航海技藝。當然,這方麵的能力當時的中、日、印、伊、阿等文明國家也具備了。但歐洲國家具備了我們前麵已論述了的其他各種獨特的因素,因而它們的造船術和航海術在地理大發現中被派上了用場。同時這些技術又因為地理大發現而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和提高。
歐洲三麵被海包圍,如同一個巨大的半島。全洲麵積僅約1000萬平方公裏,大陸海岸線卻長達3.8萬公裏。海岸陸地比的比值很大〔即大陸海岸線(公裏)/陸地麵積(平方公裏)=比值〕,“裏均”海岸線長。而且海岸曲折,海灣、半島、島嶼、海峽眾多。所以自古以來歐洲的航海業就比較發達。歐洲中世紀中期以來便形成了地中海商貿區和北海、波羅的海商貿區,兩大商貿區又通過經直布羅陀海峽的海路(及陸路、內河)有密切的聯係。在地理大發現以前,從黑海環航大半個歐洲到波羅的海或相反已是常事。
航海業的發達依賴造船術的進步。中世紀以來歐洲的造船術就一直在發展。6世紀中葉,馬賽港就出現了一種大船。它裝有三角帆,具有吃水較深的龍骨,可以戧風掉向。諾曼人一維京人從10世紀以來就使用帶龍骨的帆船。以後龍骨帆船逐漸在歐洲流行,排擠了希臘羅馬式的多層劃槳船。在造船工序上,最遲在11世紀,西歐開始反古道而行之,先安龍骨,再裝骨架、肋材,最後上外殼。這樣大大降低了勞力資金的消耗,還增大了船的強度。這種方式至今仍是造船業的通用工序。14世紀時,西歐的船隻一般為單桅。它比較適合內海或沿岸航行,不太適合深入大洋進行遠航。15世紀起,西歐造船術有了新的突破。20年代,北歐造出了雙桅船,50年代,意大利出現了三桅輕快船。也有許多史家認為15世紀初就有了三桅帆船。不管怎麼說,15世紀中葉葡萄牙人在非洲西海岸航行時,借鑒了熱那亞的三桅帆船技術,設計出適合遠航的、快速輕便機動性好的新型帆船——卡拉維爾(Caravel)。這種船有三根桅杆,裝有許多直帆、斜帆、三角帆,因此可以充分利用大洋中的海風,在斜風、側風、逆風時也能前進(逆風時走Z字形)。卡拉維爾船艙容積大、所需船員少,裝載的物品多。這種船一般載重在200噸以下,有船尾樓。船身長,船的長寬比約為3.5:1.卡拉維爾的缺點是抗風浪性弱,載重小。於是西歐在15世紀末又發展起一種“牢”(nao)型船,與之相輔相成。牢型船有三桅、載重400噸以上。有較高的船尾樓和艏樓。前桅、主桅掛大方帆,後桅掛三角帆。地理大發現開始後,歐洲的造船術發展更為迅猛。葡萄牙在16世紀已造出有七層甲板,能載2000人的卡拉克船(Camack,相當於載重2000噸)。歐洲的造船術逐漸領先於世界。另外,從1400年前後起,歐洲出現了船尾舵,取代了用槳櫓把握方向。這大大提高了船舶的靈活性,很便於操縱。
在茫茫的大洋中做比較安全可靠的跨洋遠航,除了需要一定水平的造船術外,還需有相當水平的航海術。其中最主要的技術有三項,一是得有能確定航線、量算距離的海圖;二是得有確定航向方位的羅盤;三是得有根據日月星辰量算緯度、確定船位的星盤、量具。這方麵的技術歐洲已具備了,並逐漸領先於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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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圖2-3“/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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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圖2-4“/圖說”
“圖說”資料來源:南斯(R。M。Nance)所繪1450年、1530年、1600年時期的西歐帆船。取自《航海史地圖集》第21頁。“/圖說”
我們在前麵已說過,歐洲從羅馬時代起就發展了大範圍、小比例、有經緯網,應用了投影原理的世界地圖和大範圍地圖。14世紀以來,歐洲發展起一種珀托蘭海圖,它與中世紀的修道院地圖形成鮮明的對比,是第一種近代化的科學的海圖。最早的珀托蘭海圖出現於1300年前後。1468年的羅塞利(Roselli)圖是珀托蘭海圖的優秀代表。這種海圖主要是供海員使用,因而圖上的地名地物幾乎全部限於海岸地區,即港口和碼頭。所以叫作珀托蘭(Portolan)海圖,其名源於“港口”(Port)一詞。珀托蘭海圖上有許多交叉交錯的羅盤線或稱方向線,它們從有序分布的各個中心放射出來。那些中心通常被精心畫成羅經卡或風向標。地理大發現時期歐洲最流行兩類圖,一類是世界地圖,另一類便是大範圍、小比例的珀托蘭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