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達·伽馬去印度的航行和探險
1492年,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率西班牙船隊西渡大西洋,發現了西印度,搶先開辟了去“印度”東部邊緣的新航路。這件大事轟動了西歐,也使葡萄牙人受到了刺激和挑戰。葡、西兩國旋即發生權利爭執。後來在教皇調解下,於1494年6月簽訂了托爾德西拉斯條約,取代了以前的阿爾卡索瓦斯條約,重新劃分了勢力範圍和擴張方向。條約規定以佛得角以西370裏格的經線為界(約西經41度),線東、線西分別由葡萄牙、西班牙去發現、開發、占據。這樣,葡萄牙人近80年的不懈努力和苦心經營沒有東流。
1495年曼努埃爾一世繼位後,立即把最後開辟新航路提上議事日程。他派經驗豐富、功勳卓著的迪亞士負責監造新型船舶。迪亞士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曆,采用了圓型船設計,這種船為三桅方形帆,航行危險較小,噸位較大,能更好地逆風前進並節省體力。在探險隊隊長的人選上,曼努埃爾選中了貴族軍官瓦斯科·達·伽馬。達·伽馬1460年出生在一個貴族軍官家庭,其父擔任過王室的財政監察和錫尼希要塞的司令。達·伽馬在埃武拉接受的教育,學過一些數學和航海知識。1492年,若奧二世派他先後到塞圖巴爾和阿爾加維,去襲擊截獲法國船隻,以報複法國劫掠葡萄牙船舶。這個任務達·伽馬完成得很好。
達·伽馬船隊是葡萄牙遠航探險80多年以來準備得最充分和最周密的船隊。船隊共有四艘船,旗艦是載重120噸的聖卡布裏埃爾號,為三桅方帆圓型船,另一艘與旗艦一樣,一艘為掛三角帆的卡拉維爾式船,還有一艘最大的載重約200噸的供應船。乘員共約170人,其中一些人是參加過迪亞士遠航的老手,有的甚至還參加過第奧古·考的遠航。隊員中有阿拉伯語翻譯,非洲土話翻譯,還有十來個刑事犯,以便在緊急情況下派去完成最危險的差事。船隊備足三年的給養,帶上準備用於貿易交換的各種物品,如銅料、珊瑚、水銀、毛織品、念珠、小鈴、鑲銀武器、衣服、帽子、布料、盆子等。船隊也全副武裝,配備了大炮火槍和刀矛箭弩等各種冷熱兵器。達·伽馬還攜帶有幾根傳統的石柱和曼努埃爾國王致長老·約翰王和卡利庫特國王的正式國書,用葡語和阿拉伯語雙語寫成。第奧古·窩提茲主教向探險隊提供了各種地圖和有關的圖書資料,著名學者劄苦托則向船隊提供了天文儀器和赤緯表。此外還對船員進行了各種培訓,包括航海、觀測、維護、修船等。全體船員的姓名、住址、家屬的姓名均登記造冊備存,以便返回時發獎或撫恤。
1497年7月8日,達·伽馬船隊從裏斯本啟航。關於這次航行的往來經過,隻有一個叫維爾霍的船員寫的航行記暨見聞錄流傳下來。所以各國的研究和敘述都以此為基礎和藍本。
船隊最初在迪亞士指揮的一條船陪同下航行,迪亞士到埃爾米納走馬上任而分手後,船隊繼續航進。達·伽馬采納了迪亞士的建議,直接到了非洲最西端的佛得角,然後又直接到了好望角一帶,而不是像迪亞士那樣沿岸航行。11月上旬,在好望角以北南緯32度40分的聖赫勒拿灣,船隊靠岸登陸,水手們測定緯度,取水,打柴,捕魚捉蝦。他們在這裏與土著黑人布須曼人有所接觸。最初雙方比較友好,後來一個水手不知怎麼得罪了布須曼人,他們便向葡萄牙人投擲石塊,發射箭矢,有幾個水手被擊傷。但土人很快被擊退,死傷多少不明。在衝突中達·伽馬的腿也被弓箭射中受了點輕傷。
繞過好望角進入印度洋後,他們在摩塞爾灣(因有些人在這裏牧牛又稱牧牛灣)停泊。在這裏,船員們與當地土著黑人霍屯督人進行了易物交換。11月25日,達·伽馬在摩塞爾灣豎起第一根石柱,據說至今猶存。由於物資消耗,船員患病,供應船受損後被丟棄燒毀。之後發生了以囚犯為首的船員陰謀叛亂、奪船回國之事,但被達·伽馬及時察覺,把幾個為首分子銬鎖起來而彈壓下去。船隊很快越過了迪亞士到達的最遠點大魚河,從此便在沒有地圖和資料、沒有人航行過的陌生水域航進了。1497年聖誕節,他們看到了今南非納塔爾地區海岸,便把它命名如斯,意即聖誕節。隨後船隊到了劄沃拉河,與當地土人進行了交換。見當地的銅多,便稱該河為銅河。1498年1月25日,船隊來到今莫桑比克的奎利曼河(Quelimane,即今讚比西河)。由於長期吃不到新鮮食物、蔬菜水果等,壞血病流行,他們隻得在這裏休整了一個月。在此期間,當地班圖黑人友好地接待了這些外國人。有一次,兩個頭戴絲織帽子的首領來到岸邊,把一些印花布硬塞給水手們。首領的一個隨從告訴水手們,他是個外地人,他見過與葡萄牙海船類似的船隻。那個人的講述和那些確鑿無疑的亞洲產品使達·伽馬等相信,他們已接近印度了,便把讚比西河稱為吉兆之河,並在此立起第二根石柱,盡管此時已有人患壞血病而死去。
3月2日,船隊到了南緯15度的莫桑比克港。此港是個獨立的城邦,居民主要為黑人、阿拉伯人、阿黑混血人,社會上流行阿拉伯語,黑人在家裏則講斯瓦希裏語。居民主要信奉伊斯蘭教。阿拉伯人的單桅船多依(Доу)每年都來到該港,從這裏主要運走奴隸、黃金、象牙和龍涎香。葡萄牙人在這裏進行了貿易活動。通過當地的謝赫(щейх伊斯蘭教神學家或首領),達·伽馬還雇請了兩名阿拉伯引水員。但葡萄牙人的基督教信仰很快暴露,與當地人的關係迅速緊張起來。穆斯林甚至陰謀奪取葡萄牙船隻,達·伽馬下令開炮,然後啟航離港。聘請的阿拉伯引水員也不再受信任,後來到了蒙巴薩時逃走。
3月29日,達·伽馬船隊離開莫桑比克港北上,4月7日進泊南緯4度的蒙巴薩。蒙巴薩也是一個獨立的伊斯蘭-阿拉伯城邦,是鄭和下西洋的分“圖_figure_0000_0001”“png”到達的最遠點。當天晚上,上百個攜帶阿拉伯彎刀的人曾企圖爬上聖卡布裏埃爾號,但被及時發現而受阻。摩爾人又企圖乘船隊靠岸之機俘獲船隊,但旗艦因一次小碰撞事故而及時下錨,從而使陰謀流產。還有一次武裝人員遊近船隻企圖砍斷葡萄牙船的纜繩,也因被及時發現而阻止。達·伽馬曾在蒙巴薩嚴刑拷打從莫桑比克抓來的兩個俘虜,強迫他們交待反對葡萄牙人的陰謀。
4月13日,船隊從蒙巴薩北上,路上攔截了一條阿拉伯船,並俘獲了十幾個人。4月14日船隊進泊南緯3度的馬林迪。葡萄牙人在馬林迪港見到了配有大炮的奇怪的船,船員的相貌也與阿拉伯人不同,褐色的皮膚,留著長長的胡須和頭發。經過交往,得知他們是印度人。當地蘇丹和穆斯林對葡萄牙人比較友好,這點與莫桑比克和馬林迪的統治者和摩爾人不同。達·伽馬通過蘇丹還請到了一位引水員伊本·馬季德。這人是生於阿曼的阿拉伯一伊斯蘭大航海家,用阿拉伯文編寫過航海方麵的一些著作,其中最重要的一本為《關於航海的科學基礎及其規則的有益材料錄》。也有人說他是印度古吉拉特人。船隊4月24日從馬林迪起錨升帆,開始了橫渡印度洋的最後航行。船隊由馬季德領航,沿著他熟悉的航線向東北航行。他們乘印度洋順路的西南季風,經過24天的航行,便順利地走過了3000多公裏。5月17日,他們看到了印度海岸。5月18日,他們在卡利庫特以北約50英裏的馬拉巴爾海岸停靠。1498年5月28日,達·伽馬船隊進泊卡利庫特港(今科澤科德)。葡萄牙人終於來到了幾十年來孜孜以求的印度,幾代人為之不懈努力的新航路終於打通了。對印度來說,這也是它中世紀以來第一次接待來自歐洲白人基督教世界的船隊。所以葡萄牙人在卡利庫特立起了第三根石柱。
二、葡萄牙人在印度的活動和返航
卡特庫特是個古老的小王國,它的印度教拉甲(Rajah)稱為薩穆林(Samorin),意即山和海的主人。曆代薩穆林都鼓勵海外貿易。在這裏,如果買賣成功,則交納1/40的關稅,稅率很低,否則可以不繳。卡利庫特的外貿和商業主要掌握在穆斯林手中,其中有外來的阿拉伯人、波斯人,也有本地人改宗伊斯蘭教的。自然,居民中本地的印度教徒更多。不過,達·伽馬一行卻把當地的印度教教徒、神廟、神祇當成了基督教教徒、教堂、聖母。
達·伽馬一行最初受到當地統治者友好的接待。達·伽馬呈上了國書,獻上了帽子、珊瑚珠、布匹、金屬鍋等一般的禮品,但沒有一件被看得起。因為當時印度的文明程度不亞於西方,卡利庫特的薩穆林又是很富裕的君王。葡萄牙人在卡利庫特進行交易,但他們的貨物銷路很有限,又受到穆斯林的抵製和敵視。達·伽馬本人甚至也曾被穆斯林扣留了幾天後才逃出,險遭暗算。當地的一個突尼斯人蒙凱德會說西班牙語,他告訴達·伽馬還有暗殺他的陰謀。呆到8月上旬,達·伽馬等準備離去,但又不願交納關稅。這筆錢款一說是600舍拉芬,合1800金盧布;另一說是223鎊。卡利庫特當局便扣押了葡萄牙人的一些貨物和幾個船員;達·伽馬他們就抓了十幾個卡利庫特人。後來薩穆林放了葡萄牙人和貨物,但達·伽馬仍扣留下五個人質。
8月29日,達·伽馬船隊離開卡利庫特向北駛去。曾向葡萄牙人通風報信的蒙凱德因在當地呆不下去了而隨船去葡。卡利庫特薩穆林因葡萄牙人欠稅和帶走幾名人質便派出一支艦隊追擊。雙方在海上曾發生交火,但達·伽馬船隊憑著火力強大仍得以逃脫。船隊到了卡納諾爾,受到友好對待,進行了商業貿易。9月20日,葡萄牙人在果阿附近的安吉迪夫島拋錨停泊時,與幾隻船遭遇。達·伽馬以為是卡利庫特的追擊者,便下令開炮,並搶了一艘船,船上的人乘小船逃走。10月初,船隊離開了安吉迪夫島,開始了重渡印度洋的航行。由於不順風,又失去了馬季德的幫助(在返航前已離去),船隊在印度洋上走走停停,或走大Z字形航線,拖了近3個月。行程中許多人得了壞血病,其中有一些人死去。所以這段航行竟成了葡萄牙人探航西非以來,甚至是地理大發現開始以來,時間最長最困苦的航行。讓我們看看當事人描寫的可怕景象:“我們逗留在海上,總共差3天就是3個月,因為常常碰到無風和逆風而無法航行。我們大家生著重病,牙床腫得很厲害,以致全部牙齒被包住,因而不能吃東西。腳也浮腫起來,身上又長了大膿瘡。這些膿瘡使健壯的人即使沒有什麼別的病,也變得虛弱以至死去。因此,在此期間死去了30人(另有30多人早已死去)。最後,每隻船上隻剩七八人還能工作,但都已很不健康。而且,如果這種情況再持續兩周,我們不是全部死去,便是再退回到印度去。須知我們已到了這樣的地步,即不管什麼紀律都已不複存在了……但是,最後,上帝賜福給予了順風。好像到了第六天,我們望見了陸地。”
1月初,船隊到了今索馬裏的阿拉伯-伊斯蘭城邦摩加迪沙。達·伽馬不問青紅皂白便炮擊一通,沒有進港。1月9日,船隊回到了友好的馬林迪(今屬肯尼亞),又受到友好接待。特別是吃上了新鮮水果和蔬菜,解除了壞血病的威脅和痛苦。葡萄牙人在此立下了第四根石柱。在馬林迪休整數日後,船隊繼續南航。很快駛過了抱有仇恨情緒的蒙巴薩(今也屬肯尼亞),沒有進港。之後,由於減員和物資消耗。達·伽馬又被迫丟棄和燒毀了一艘船,把貨物和人員轉移到別的船上。船隊繼續航行,避開了有隙的莫桑比克港。在此附近,他們立下了最後一根石柱。3月20日,船隊繞過了好望角。一個月後,因為遇到風暴,達·伽馬的旗艦與另一艘船走散了。那艘船在庫埃霍的指揮下於1499年7月10日首先返回裏斯本。4月25日,達·伽馬航行到幾內亞一帶時,維爾霍的日記結束了。不知是他病了、死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使他懶得再記了。在最後的大西洋航程裏,達·伽馬的哥哥、船長之一保羅·達·伽馬病了。達·伽馬改變了航向,駛向亞速爾群島的特塞拉島。上岸後的第二天兄長便死了。達·伽馬讓旗艦先回裏斯本,自己留下來料理後事。8月底,旗艦聖布裏埃爾號駛進裏斯本灣。9月9日,達·伽馬乘快艇返抵裏斯本。至此,人類有史以來最遠的一次航行勝利結束,生還者還有55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