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大發現以前,各大陸、各地區、各國家、各民族處於閉塞的狀態。歐、亞、非舊大陸內部是相對的閉塞,南非、北亞與舊大陸的文明地區沒有什麼交往和聯係。舊大陸與新大陸——南北美洲、澳洲一大洋洲完全隔離。以往分散、孤立、閉塞的世界因地理大發現及其帶來的海道大通而開始結成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於是“曆史也就在愈來愈大的程度上成為全世界的曆史。”全人類也就開始了密切的聯係和頻繁的交往。
在地理大發現及隨之而來的海道大通以前,人類交往受各種條件和因素的限製,呈現十分明顯的閉塞性。其表現為:一,交往的範圍是區域性的和地方性的有限交往。間接性和間歇性構成遠距離交往的基本形式和主要特征。就連世界上最為發達的兩大文明一歐洲文明和亞洲文明——之間的交往,無論是走陸上的還是海上的絲綢之路、香料之路,都是分段分地區接力式的。路途漫長而曲折的間接交往,又往往因有關國家的治亂興衰與國際關係的變幻而時續時斷。間接性和間歇性妨礙了交往的擴大與深入。所以,地理大發現以前的世界是“劃分為地區的世界”。各地區各民族主要是分散的發展,其隔離重於溝通。二,交往的內容是部分而非全麵。交往範圍與方式的有限性決定了交往層麵的淺顯。從微觀來看,古代和中世紀時期交流的物產、生產技藝等並不算少,所具有的影響也不可等閑。但從宏觀來看,全麵交流是沒有出現過的。而且局部的文明交流,其傳播遞進的速度大多十分緩慢、輻射的強度也自然受到影響。例如,中國造紙術的西傳始於751年的中國阿拉伯怛邏斯戰役。此後經曆500餘年才從中亞西亞傳至意大利的那不勒斯(1276年),1494年傳至英國,1576年傳至莫斯科,1586年傳至荷蘭,輾轉至挪威的時間,已遲至17世紀晚期了(1690年)。傳播速度的緩慢本身就反映了交往程度的不發達。三,交往的主渠道是陸路而非海道。在地理大發現以前,大海對於人類交往來說是天塹而非通途。依靠駱駝、馬驢、非機動車輛,徒步的陸上交往,是溝通有聯係的各地區的主要途徑。海上交往雖然有一些,而且在一些地區還比較發達,如地中海地區、從黑海到波羅的海的歐洲沿岸、阿拉伯海、南海等,但基本上都屬近海近岸航行。15世紀開始的鄭和下西洋,則屬近岸遠洋航行。即便是亞歐間的跨海遠航,也同陸上交通相仿,大多為若幹民族的分段式接續轉運。例如中國人、馬來人、印度人、波斯人、阿拉伯人和意大利人對東西方商品的長途販運和水陸連運。至於美洲的太平洋沿岸和大西洋沿岸,澳洲-大洋洲沿海、南非海麵和北亞冰海,最多隻有土著居民的獨木舟和各種筏子在航行。概括說來,海上交往隻是陸上交往的補充,不僅其地位不如陸上,而且連航行路線都表現出對陸地的依附性。
15世紀中後葉至17世紀末的地理大發現及其隨之而帶來的海道大通,從根本上打破了以往的閉塞性,使多年來分散發展的地區史逐步轉變為整體發展的世界史,並賦予人類交往以嶄新的內容和特征。首先,交往的範圍空前擴大,間接間歇的交往轉變為直接頻繁的交往。各大洲傳統的地區性海上貿易演變為麵向世界市場的全球貿易。溝通西歐與美洲和西非的大西洋航線,溝通美洲與亞洲的太平洋航線,繞道非洲南部的印度洋航線,以及美澳、亞澳、非澳航線,西歐與北俄之間的航線,穿過德雷克海峽的航線和穿過白令海峽的航線,等等,將世界各大洲各地區聯係在一起。長期以來地區隔離的狀況歸於結束,文明舞台限於亞歐北非的格局迅速告終,文明人類的活動和足跡很快遍於有人類生存活動的所有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