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發師的蠢話逗得人們哄堂大笑。這時候,堂吉訶德接下去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物歸原主吧:上帝要如此,彼得也無奈。”
堂路易斯的一個仆人說道:
“這肯定是存心開的玩笑,在場的諸位故意認定這不是銅盆、那不是驢鞍。可是,看到各位說得那麼確定,我就明白了,昧著良心、瞪著眼睛說瞎話其中必有玄機,因為,他媽的,就是全地球的人都來對我說,我也不會相信這不是理發師的銅盆,這不是叫驢的鞍子。”
“草驢同樣也能用,”神父說。
“那當然,”那仆人說,“問題不在這兒,而在到底是不是驢鞍,雖然諸位都說不是。”
後來來的那幾個巡捕也聽到了他們論辯的問題,其中的一位這時候生氣地說道:
“絕對是驢鞍,說它是別的東西的人一定頭腦發昏。”
“你這個可恥的小人在胡說,”堂吉訶德說道。
話一出口,堂吉訶德隨即舉起一直握在手裏的長矛對著那巡捕的腦袋就劈了下去。那巡捕假如不是閃開了,必然被打癱不可,結果卻是長矛的矛尖碰地被摔成了兩截。其他幾個巡捕一看同伴受了委曲,馬上大喊聖兄弟團出來幫忙。店主剛好就是聖兄弟團的成員,隨即去到屋裏拿出棍子和寶劍前去支援;堂路易斯的四個仆人緊緊地護住了主子,怕他趁亂逃走;理發師一看屋裏炸了窩,重新又抓起了自己的驢鞍,可是桑丘卻牢牢地抓住不放;堂吉訶德拔出佩劍,向著巡捕連劈帶砍;堂路易斯喝令仆人們放開自己,快去支援堂吉訶德和幫他廝殺的卡爾德尼奧、堂費爾南多。理發師對桑丘大打出手,桑丘對理發師也以牙還牙;堂路易斯掄起拳頭打得那個因為恐他逃跑而竟然揪住他的胳膊的仆人嘴角流血,法官也參加了戰鬥;堂費爾南多將一個巡捕打倒在了腳下,連踢帶踹,累得氣喘籲籲;店主扯起嗓門,連聲呼喚聖兄弟團快來助戰。總之,整個客棧亂作了一團:哭聲、喊聲、叫聲連成了片,有人恐慌、有人顫抖、有人驚恐、有人挨打和受傷,刀光劍影、拳起掌落、拳腳相向、血花四濺。剛好在這場混戰進行得異常激烈的時候,堂吉訶德突然覺得自己徹底被脅裹了阿格拉曼特軍營的窩裏鬥之中了,於是,就以震撼整個客棧的嗓門吼道:
“全都住手,放下兵器,不要吵嚷!要想活命,就聽我的!”
他這麼一喊,所有的人全都停止了打鬥。他接隨即說道:
“先生們,我不是說過這座城堡中了魔法,裏麵肯定住有大群妖魔的嗎?作為證據,我希望諸位能夠親眼見證一下咱們這兒怎麼會發生了阿格拉曼特軍營的內訌。你們看:那邊在奪劍,這邊在搶馬,再那邊在爭鷹,再那邊又在為頭盔打得難解難分,人人參戰,互不相讓。那麼,請您過來,法官先生,還有您,神父先生,你們二位一個做阿格拉曼特國王、一個做索布裏諾國王,咱們講和吧,看在萬能的上帝的分上,咱們這些體麵的人為那類區區小事互相殘殺實在有失體統。”
那幾個巡捕聽不明白堂吉訶德什麼意思,因為吃夠了堂費爾南多、卡爾德尼奧以及他們的同夥們的苦頭,不想就此停戰;理發師倒是願意收手,因為他不是他們的對手;桑丘嘛,作為聽話的仆從,對主人的話,自然是言聽計從;堂路易斯的四個仆人一看占不了多少上風,也就不再說話了;隻有店主不服,堅持要懲罰那個每次都搞得客棧雞犬不寧的瘋子的荒唐舉動。最後,風波總算暫時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