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3)

“好哇,好哇--”陳文魁舌頭發硬像不能打彎似的說:“給我的吧?”楊金環笑著說:“對,是給你的。”她回答著心裏一陣高興,看來,陳文魁的病比剛得的時候真的好多了,從他一進這屋覺得亂往外扔東西,又問這煙是不是給他的,說明他的思維在漸漸恢複,一時高興起來,對收留陳文魁更是充滿了信心。

陳李氏聽楊金環剛才那麼一說,開始往牆角上歸攏東西。陳文魁上了炕往麻袋裏裝著‘蛤蟆頭’煙葉,楊金環先來到外屋打開爐蓋子,放些細碎的樹枝,點燃一小片樺樹皮放進去後,便開始往裏加了幾塊木柈子,隨著劈劈啪啪的一陣響,火苗呼呼響著直往炕眼和火牆裏躥。她轉身回到屋裏開始收拾那些鋪攤在炕上的東西。

“大嬸--”楊金環見陳李氏不停手地忙著,就說:“你去烤烤火吧,生來乍到不知道怎麼歸攏,我來吧,一會兒就完。”“哎呀,他楊大姐,”陳李氏感激地說:“你別說了,我能幹多點兒就幹多點兒,要是幹不對你再整理,要不,我可受不了了,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們好了。”

“大嬸,說什麼呢?”楊金環邊收拾葵花籽邊說:“文魁好好的時候,和我們像一家人似的,有點兒小毛病了,我們也不能拿他當外人。”陳李氏的眼淚早就止不住了,一顆接一顆從眼角慢慢滑了出來,然後溢過一道道皺紋,像很艱難地爬過一道道山梁,才開始往地下滴落,她擦一擦眼淚說:“他楊大姐,等文魁好了,我可得讓他好好報答你們,你們兩口子的心眼太好使了……”

陳文魁回臉瞧瞧像是沒聽懂似的,愣愣地瞧著媽媽,又瞧瞧楊金環,大概是他靠窗戶近的緣故,窗戶上已經積聚了厚厚的水氣,比屋裏別的地方寒氣要大一些,他把雙手拱在一起在嘴上吸了吸熱哈氣,又雙手合攏搓起來,這一搓,楊金環更高興了,他能知冷知熱,就不會亂跑亂顛凍著或者餓著了。

陳李氏說完話,也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雖然已是春天了,嫩芽綻綠,但北大荒的寒氣還是比較大的,尤其是雨天,甚至有人還穿上了小棉襖。她來到外屋爐前哈腰伸手烤了起來,陳文魁在窗台前裝‘蛤蟆頭’煙裝了個半拉坷嘰,卷著煙跳下炕來,楊金環邊歸攏東西邊說:“文魁,別往外走了,一會兒和你媽一起回家吃飯……”

“吃飯,吃飯,吃飯……”陳文魁嘟囔著出了門,陳李氏也說:“文魁,別走,你楊大姐馬上就歸攏完了,咱們一塊兒回家吃飯。”陳文魁咧著懷兒,抽著煙,理也不理地就朝楊金環家走去,待楊金環和陳李氏追出來,他已經大步流星地到了家門口。

午餐已經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盤子裏的菜剩下不多了,瓶子裏的二鍋頭也快喝光了,陳榮焦直覺得不好意思。徐亮呢,本來是自己過生日,又是結婚紀念日,反到成了迎接陳文魁回來。這事兒,陳文魁他們沒進屋時,他正和楊金環掰扯著,人來了,心裏就有點兒不太痛快,東道主的熱情勁兒噴發不出來。徐亮剛要再張羅勸酒,陳文魁推門“砰”地一聲闖了進來,越過廚房站在門口一看三人正在喝酒,愣了一下站著不動了,徐亮放下酒瓶子打招呼:“文魁,來,一起吃,來吧。”

陳文魁眼直勾勾瞧著,忽地哈腰端起身旁半盆洗臉水一揚,“嘩啦”一聲,半盆髒水倒在了餐桌上。“文魁--”陳榮焦要下地的樣子,怒斥說:“你這是幹什麼?”

徐亮氣得直喘粗氣,李寶進忙拉住陳榮焦說:“別,別亂說。”這時,陳文魁掀開大鍋蓋拿起一個大饅頭吃了起來,徐亮忙下地從鍋裏端出熱著的菜放在鍋台上,陳文魁往小板凳上一坐,理也不理地吃了起來。

“呦--”楊金環一步跨進來,見陳文魁坐著小板凳,鍋台當桌吃得正香,又一步跨進裏屋,一看,忙問徐亮和陳榮焦:“這是怎麼了?”沒人回答,她一瞧地上扔的臉盆和水淋淋的飯桌,便明白了幾分,哈哈一笑,“你們怎麼還生氣呢,這是好事兒,好事兒,這是好事兒呀!”

“我說楊金環,你也精神不正常了呀。”徐亮氣嘟嘟地說:“把好端端的一桌菜潑上了洗臉水,又是泥,又是肥皂水,還能吃嗎?怎麼是好事呢!”“哎呀--”楊金環仍然不急不躁地笑著說:“陳文魁看你們吃飯不帶他,才氣得潑上了水,說明他的大腦開始好使了,你們說,他剛要去住院的時候,除了能重複幾句眼前的事情,唱幾句剛編的歌,會和誰生氣潑水嗎,知道賭氣吃飯嗎?”她這麼一說,誰也不吱聲了。

陳文魁像是沒聽見他們在說些啥,根本不理睬,吃完最後一個饅頭把碗一推筷子一扔東晃西晃地出了屋,陳榮焦剛要出門,楊金環拽住他說:“不要管,他可能是要自己去收拾屋子去。”楊金環這麼一說,誰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