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 / 3)

黃春雁受到了巨大的震動,世上也許隻有陳文魁能夠這樣為她哭,為她悲痛欲絕,為她傾盡眼淚……她撫摸著陳文魁的頭發,心如刀絞--這個男人她真的好愛。

陳文魁吻著她,混著熱淚與瘋狂。黃春雁吻著他,整個身心都在劇烈地顫栗……

此時,黃春雁千頭萬緒,欲哭無淚,她饑渴似的往前走著,四處瞧著這些樹,瞧著枯黃與嫩芽相雜的林地,這麼熟悉,又這麼陌生,多麼想快點看到那棵樺樹看到陳文魁呀,她先抱著他大哭一場,哭去深埋在心裏的侮辱和內疚,哭去這片白樺林給了自己多少個難眠之夜困擾和不安……

黃春雁兩眼發直地邊走著邊搜尋那棵白樺樹,一下子發現樹下有個人影,她越走越清晰地辨出來了--是陳文魁!是,是他,他正在用腦袋撞剝去樹皮的那塊傷疤,當一眼看準時,她禁不住放快了腳步,漸漸地已經能聽到陳文魁撞樹的“砰、砰”聲了。她不知如何是好了,手裏拿著的那片樺樹皮沒知覺的從她手裏脫落到了林地上,那聲音就像驚雷一樣震得她的心倏地收緊後又猛然鬆弛,緊接著怦怦怦跳速加快起來。兩滴熱淚慢慢溢出眼角,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伸手擦一下眼淚,兩眼一閉,禁不住大喊一聲:“文--魁--”

這呼喊,就像她站在小山上對著精神病院的呼喊,一樣的柔和,一樣的親切,一樣的淒美和婉轉,向陳文魁飛去,在樹林裏飄繞回旋。

陳文魁聽到呼喊猛地一回頭,黃春雁張開雙臂忘情地跑了過去……

楊金環和彭大誠兩人誰也沒說什麼,一前一後默默地朝家屬區走著。夕陽已落山了,一縷霞光還時隱時現地逗留在幾片雲朵上。路兩旁的稻田地裏也時不時地傳來幾聲下工的喊聲,隨即大路小路上人影開始多起來。

“大誠,”楊金環走了一會兒,忍不住地回頭瞧瞧,然後對彭大誠說:“我覺得有點兒對不住黃春雁了。”“姐,”彭大誠苦笑著問:“你是不是說懷疑黃春雁纏著我,懷疑錯了?”

“不光是這個,”楊金環直來直去地說:“自從黃春雁頂替上大學指標和陳文魁分手,我就特別地憎恨她,曾經追到學校裏去狠狠數落過她,之後見到她,包括和你在一起,更沒有好眼色,她現在變好了,我就覺得我有點兒過分了。”“姐,”彭大誠也開誠布公地說:“通過這幾年的接觸,我可以說基本上摸透這個黃春雁了,她不是變好了,而是我從一開始接觸,從她對叢娟娟、對你,都可以看出,她是個很有修養的姑娘。”

“也不能說是十全十美,”楊金環盡量把話說得直白些:“就是有一點,下鄉時怕苦怕累--不扛折騰。”彭大誠笑著解釋說:“她身體苗條單薄,聽說小時候家裏困難,缺乏營養,不適宜這種高強度的體力勞動,可以理解。”

“是,”楊金環爽朗地說:“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彭大誠緊走兩步,說:“姐,從認識到現在,我就覺得黃春雁是一位讓我感到可愛、可敬的女性,倘若她和陳文魁沒有這種緣分的話,我是不管耗費多大精力,也要對她一追到底的。”

“我的老弟呀,”楊金環樂出了聲,問:“你走進癡迷坑了吧!”彭大誠看了楊金環一眼,很認真地說:“不是,她是一個太崇高又讓人敬畏的姑娘。”

楊金環一聽,連忙站住,眨著眼睛問:“這話怎麼講呀?”彭大誠也停下腳步,麵對著楊金環,並深有感慨地說:“那封給陳文魁絕情紅筆信的背後,藏著我說的這種東西--要是一般人,遮著藏著還怕遮不住藏不住呢。所以,我評價她不光是長相,而且是個心靈美的姑娘。”

“我理解。”楊金環尋思了片刻,點點頭。彭大誠接著說:“這種心靈美,能在痛苦中分蘖出來,實在是太讓人佩服了。”他說著,摘下了眼鏡,用手帕擦擦,又戴上,笑著說:“姐,我可以坦白地和你說,不是黃春雁纏我,而是我沒完沒了地纏人家黃春雁。所以,我一直等到黃春雁感到實在不能和陳文魁結婚了--要是那樣,哪怕我倆養著陳文魁也行。”

“大誠,你的心思我理解,”楊金環聽完弟弟的心裏話,擔心地說:“可是你和我都看到了陳文魁和小雁子在樺樹林裏又親又抱的了--你就趕快斷了這個心思,否則,我心裏可接受不了。”她說完,甩開彭大誠就走。“姐,”彭大誠緊忙趕上,有些著急地說:“你聽我說下去呀。”

楊金環還是有點想不開,就氣火火地說:“大誠,你要真是來推廣水稻增產經驗,那就在這裏規規矩矩好好幹,要是扯別的,我可不認你這個弟弟了!”“姐,你瞧你呀!”彭大誠見楊金環把話說到這分上了,不好再說什麼了,就低著頭默默地跟在身後走。

徐亮站在院門口,正和幾個鄰居說笑,瞧見楊金環和彭大誠腳跟腳地走回,沒見陳文魁的影子,就抖落著手中的圍裙,老遠說:“哎呀,你瞧你們,去一夥又一夥,都去找一個精神病人圖什麼?怎麼樣,人找到了嗎?”楊金環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數落道:“老徐,你這張嘴不能閉上點呀,說話也不注意影響--這不是趕上大誠他們剛來第一頓飯嘛。”